诡异地悬在空中，手脚皆扭成了不可能的弯度，血水顺着他的腿滴落下来，像是落雨声，有些还溅到了李茵的裙摆上。
三人目瞪口呆，惊叫一声，登时作鸟兽散。
身后的马夫仍嘶哑着嗓子不住求救，李茵提着裙一路磕磕绊绊，到处乱撞。
浓雾中，似有人在接近，李茵迟疑着停下脚步，立春忙问：“是谁？”
只听那人厉声道：“噤声，这妖物听声辩位！”
是沈灵雨的声音！
听见她来，李茵像是吃了颗定心丸，连忙立在原地。
四周变得格外安静。
李茵缓缓转身去望，发现方才不断呻.吟的马夫已经断了气，摔在地上，像个空瘪的布偶。
她吓得紧紧捂住嘴，豆大的泪珠啪嗒啪嗒落在手上，她不敢哭出声，更不敢动。
“别看，”又听沈灵雨温声道，“慢慢走过来。”
李茵照做，心跳愈来愈快，她强忍住奔跑的冲动，缓缓朝沈灵雨挪动步伐。
忽然，李茵听得身后立冬啜泣一声，还没反应过来，便见立冬狠狠摔在地上，脚踝被什么东西拽住，一路惊叫着被拖进了浓雾中。
李茵失神中抬头，对上沈灵雨悲悯的目光，随即被她一把拉在身后，撞进那个叫小椿的婢女怀中。
“郡主，快上车！”
浓雾又起，刹那将一切吞没。
*
沈灵雨不敢轻举妄动，她绷紧身体，缓缓向立冬消失的方向迈出步子。
魈鬼，人面猴身，眼盲耳聪，能纵雾，好在雾中杀人。名为鬼，实为妖，多数情况，它们并不为觅食，而为取乐。
在浓雾之中，人的眼力被封，此妖便凭借自己的听觉迅速捕杀，在众猎妖师的猎妖簿中，当属“大危级”妖物。
如此棘手的妖物竟让她碰到了，实在是有几分运气在身上，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兴奋起来，抚了抚手中嗡鸣的红月刀。
不能得意忘形，眼下以救人为先！
沈灵雨走了几步，忽地停住。
隐约能够看见浓雾里有什么东西在走动，离得极近，甚至能感受到魈鬼从鼻孔中喷出来的热气。
一只，两只，三只。
一共有三只。这些恐怕就是燕大娘口中到处作祟的妖物罢？沈灵雨扬起嘴角：今日不仅能猎到魈鬼妖丹，还能顺便做件善事，是笔好买卖。
正这样想着，一只身披长毛的魈鬼从雾中窜出，朝她的方向一扑。
沈灵雨轻松一闪，这盲眼的妖物自然扑了空，她反身狠狠将红月刀插在魈鬼心口，使劲一剐，腥臭之血喷涌而出，洒在地上，滋滋地冒着白烟。
她在它胸口处剖出一颗赤红色的妖丹，得意洋洋收进袖中。
只听得身后人“唔”地一声呕出来。
不是？
她颇为震惊地回头，只见她那没用的夫君——
吐了。
是的，白玉禾吐了，吐得很是狼狈，脸上毫无血色。
沈灵雨咬破指尖，抽出袖中黄纸，飞速画符，俯身按在地上，周身的土地泛起金光，在他们面前张开结界，将一行人与那两只妖物隔开。
两只魈鬼有些忌惮，呲牙咧嘴地徘徊着。
“不愧是夫人。”白玉禾用袖子掩着口鼻，赞叹道。
沈灵雨瞪他：“夫君省省力气罢。”
小椿在她身后说：“少夫人，咱们赶紧跑罢？”
沈灵雨点点头，吩咐几人回到马车上，见白玉禾毫无动作，她说：“还有你。”
“我自然是要在这里陪夫人捉妖。”这厮竟还能如此大言不惭。
谈话间，魈鬼渐渐躁动，沈灵雨抬眼去望，惊讶地发现它们的身形正肉眼可见地膨胀，随后，她看到它们青筋暴起的额头上有铭文明灭。
“那是什么……”她心中疑惑，然而此时顾不上那么多，那两只魈鬼利爪一拍，竟硬生生将她制造出的结界拍碎了。
“咦，夫人……”白玉禾愣愣地用手指了指。
“快跑！”
沈灵雨大吼一声，转身一把拎住他的领口，将他拖到车上，马夫猛地甩鞭，黑马一声嘶鸣，马车冲进更浓的雾中。
“不是说这妖物闻声而动吗，怎么现下又跑起来了？”白玉禾紧紧扒住窗棱，尽力不被甩出去。
“不知为何，这妖物忽然发了狂，眼下还是逃命要紧——郡主，小椿，别怕！”她正出声安慰瑟缩着的李茵和小椿，便听得“哐啷”一声，车厢一沉，马车速度减慢不少。
“那妖怪从后面扒上来了！”李茵捂着耳朵，大叫道。
沈灵雨当即一脚将车板踹碎，那只魈鬼便抱着一堆破裂的木板狠狠摔在地上。
白玉禾朗声笑道：“夫人果真威武。”
都什么时候了，这厮竟还能笑出来！她从袖中摸出备好的符纸，朝另一只魈鬼脑门掷去，谁料车中过于颠簸，魈鬼一歪头，竟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