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黛再睁眼时,已经在一堆云雾里了。
她尖叫起来。
就说不要睡不要睡,还是睡着了。
好在入睡前还听了一句劝,身上已经穿上了防护装备。
双手下意识地乱抓,石块和树枝刮破了她的羽绒服、大棉裤,还有手套,棉絮飞的到处都是,跟云雾融为一体。
如果坡度再缓一点,苏黛或许就能抓住什么,固定住自己。
但是坡度太陡了,滚了几十米,她到底还是失重地向下飞去。
啪叽!
她落了地。
胸腔里产生巨大的共鸣,整个脑子都嗡嗡地响。
她缓了半天才抬头,羽绒服已经整个嘭开,满地绒毛活像杀鸡现场。
不远处的前方,是那头先于她摔下来的野猪,场面惨烈,完全死翘了。
苏黛艰难地吐出一口稀泥……
她还活着,除了穿得厚之外,还比野猪运气好太多,野猪摔在了石头上,她摔在了水田里。
等等,水田?
苏黛抹一把脸上的泥,颤颤巍巍爬起来。
上方的天空像被巨大的云朵盖子盖住了。
有阳光依稀透过云雾穿过来,她看清,身边确实是简陋的田垄,田垄中生长着秧苗,枯瘦,但确实是水稻秧苗。
也就是说,有人类!
她站直身体,突然之间,发现在雾气之中,有许多人在接近自己。
那些人形成一个包围圈,嘴里唱着不知名的诡异调子,弓着身体,半裸的身上涂着油彩。
苏黛心快跳出嗓子来了。
他们是什么人?
穿越者吗?可看起来不像。
倒像是纪录片里的原始部落!
人群越来越近,已经可以看清,为首的是一个胖壮的女人,身上挂满彩色的羽毛,手中拿着一根木杖,手腕挂着骨白色的铃铛,很难判断她是什么种族,皮肤棕黑,眼睛是琥珀色的,眉弓和面部却又有黄种人的特征。
苏黛握紧拳头,用脚尖在地上探索,想找找有没有尖锐的石头之类。
然后,那群人舞到她面前,忽然之间,齐刷刷膝盖一弯,哗啦啦都跪下了。
苏黛be like: Σ(⊙▽⊙"a
啥?!
“G……F ……S……” 为首的女人双手横抬着木杖,高举过头,木杖顶部原来是膨胀的树根,现在被雕刻成一条大张着口的蛇头。
她在说什么?这些人是什么人?
苏黛大脑迅速运转起来。
他们的穿着,看起来不像穿越者。
他们的样貌,看起来像多类人种混合之后的产物。
为首女人所唱的歌词,听起来,多少有那么点像英文……
苏黛福至心灵。
他们,有没有可能是原住民?
战火和灾难蹂躏了人类,飞船带走了20万精英。
但地球上原来有80亿人,真的都灭绝了吗?
如果有一些残存下来,他们会是什么样?
在战争中,人们四处逃难,加速种族融合,这是合理的。
由于英语在当时是国际通用语言,混合家庭的人使用英语,逻辑也算通畅。
战争和天灾的双重打击下,文明全面倒退,遭受大量辐射的城市无法居住,反而逃入大山荒原,回归刀耕火种生活的人才能活下来,产生后代……这,勉强也说得通。
所以这些人,可能就是地球的残留者。
苏黛有些迷惑,从之前她遇到的黑大褂来看,她一直以为如果有残留者,应该是高等文明。
不过想想,假如说,高等文明与刀耕火种同时存在,也不是不可能——21世纪也是这样,对吧。
这样一想,苏黛感到,那个G开头的词,发音很像“God”。
她颤巍巍的,捡起一根树枝,在田埂上写出GOD三个字母。
围观的其他人都没有反应,只有带头那个女人整个嘴张成圆形,神情十分惊讶。立刻,她用木杖也在地上写画起来。
“God is female, she falls from the sky ”
神是女性,她从天而降。
苏黛看着这句标准的现代英文,嘴张得比对方还大。
女人继续写下去:
“Her wings are broken, white feathers cover the earth ”
“She gives abundant meat, and sweet honey ”
她一边写,一边用一种诡异的旋律,把这些句子都唱出来。
可是她的发音,跟苏黛所知道的英语,有百分之七八十都不一样。
同时,她跟身边的人的对话,苏黛也完全听不懂。
苏黛恍然大悟地想:
这个部落,如果是一个文明倒退形成的原始部族,有可能,其他人都不识字,只有萨满/祭司——也就是这个为首的女人,传承着一定的文字与歌谣。这些歌谣通常都是神话与历史的融合体,在她生活的时代,藏族的《格萨尔王传》或是彝族的《阿诗玛》都是如此。
会不会是,很多年前,有人给她们留下了这首长诗?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语言也会演变,所以,她们现在所应用的“英语”,她已经听不懂了。
苏黛向悬崖看了一眼,又再读了一遍“神是女性,她从天而降”这句诗。
看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天降系爱豆。
她把后面的句子也用最信达雅的翻译脑补出来:
“神是女性,从天而降。”
“折断了她的翅膀,洁白的羽毛铺满地上。”
苏黛看了眼自己的羽绒服,和周边五米内养鸡场一样的画面:“……”
“她赐下丰饶的肉类,”
苏黛看向摔死的野猪。
“和甜美的蜜糖!”
苏黛看向一起摔下来的塑料桶,野蜂蜜洒了一地。
“……”
苏黛打了个嗝,嗝里都有点烂泥里的沼气味儿。
每样都对上了,但她怎么感觉,跟印象中的降神,有那么亿点点小差距……
虽然但是,能被认为是神明,总比认为是猎物好啊!
当即决定,把x装起来。
她站直,双手向前,隔空抚摸摔得四分五裂的野猪,和洒了一田埂的蜂蜜。
“Let there be meat!”
“要有肉!”
and there was meat。
于是就有了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