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里其他主角，咱们在现实里有没有办法找到？”
苏黛摇头：“有点难。那些人我原来一个都不认识。包括跟你，也不算认识，全靠巧合咱俩都知道闫雪。”
易书白抱着胳膊，想了想道：“有种说法，通过六个人，你能联系上美国总统。你看，至少我就认识明小念。我隐约有印象，当初在韩家寄住时，村里有一户邻居姓明。”
一语提醒了苏黛，对，她既然从明念儿的线索中推测出易书白曾用名韩绛，那反过来，易书白也能找到明小念的家。
“这么说，我想起来，耿飒也告诉过我她的单位，” 苏黛道，“可是她穿越的时间在我之前，现在应该已经不在这个世界。”
“那就一颗红心，两手准备，” 易书白伸出两根手指，“你去找耿飒，就算有失踪的记录，对咱们也是个线索；我去找明小念，如果能说服她，咱们再多一个伙伴。”
苏黛点头：“好。”
“还有，不光咱们出去找，也可以让有线索的人来找咱们。” 易书白道。
“怎么？”
易书白指指刚才打的记录：“咱们继续更新，你把今天告诉我的，加到上次的帖子里去。发完@我一下，我也帮你转发。”
苏黛推测道：“你的意思是，终归会有人看到这篇帖子，如果有相关的人，ta会来找咱们？”
易书白打个响指：“聪明！”
苏黛心道，果然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这么简单一商量，冒出来不少新的可能性。
“我这就加上，”她打个哈欠道，“你电脑借我用一下。”
“行，” 易书白看下时间，已经凌晨三点，“要不你在这用，我去休息了。”
“好，你去吧，我熬一夜，我不能睡，一睡就会回到那边去，明天还打算去找明小念她们呢。” 苏黛说着，接管了电脑。
坐到电脑跟前，她忽然发现那罐子瓜子仁底下压着一张小照片，上头是个女生。
开始她以为那是易书白女朋友，但很快，根据照片的年代感，还有肖似的眉眼，她有了新判断。
“这是你母亲吗？” 她问易书白。
易书白身体不自然地僵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真漂亮。” 苏黛感叹。不过把后半句咽了回去：难怪能做职业小三。
易书白显得不想接这个话题，耸耸肩：“那我去睡了。”
走到卧室门口，他突然又折回来，把空调的温度调到最低，16度。
“？” 苏黛扬头看他。
“你把羽绒服穿上，” 易书白把苏黛的大包衣服扔过来，“虽然你说要熬夜，但你想，万一不小心睡着了，回到那边去，没有防护，岂不稳稳摔死？”
苏黛：“……”
她还真没想到，你说易书白完全没情商吧，某种时候他居然还挺体贴的。但你要说他体贴吧，什么叫“岂不稳稳摔死？”
“谢了！” 她把衣服拿出来，一件件套上。
易书白刚想说声不用谢，但又觉得苏黛那咬牙切齿的语气，像是在说“感谢你八辈祖宗！”
他摸摸鼻子，算了，碎觉！
易书白回到卧室，面朝里睡着了。
半梦半醒之间，他似乎去了母亲的养老院。
该死，是因为苏黛看见照片提了一嘴吗？
他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可是场景还在继续。
是一所高档的养老院，每间房只住一个老人，壁纸是温馨的淡粉色，墙上有42寸的壁挂电视。
然而，走在走廊上，还是会难以忽视那些难闻的粪尿气味，很多老人都有失禁问题，护工也没能力每小时去给他们换洗，只能穿戴尿不湿。
易书白走进一个房间，床上坐着一个女人，身材瘦削，左脚趿拉着一只红色的高跟鞋。
“妈。” 他喊了一声。
床上的女人抬起头，如果有一只摄像头在拍摄的话，镜头是从脚下升起的，一路拍到她红色的鞋，干瘦的腿，有些空旷的带竖条的入院制服，最后定在她的脸上。
那是一张堪比韩国“电风扇大婶”的脸，脸庞扩大、肿胀，又像蜡烛的蜡油一样因着重量往下流下来。
“妈，粥我放下了，” 易书白偏转头，尽量让自己不去看那张恐怖的面孔。
“我不是你妈，你不是我儿子，叫阿姨，叫阿姨！” 女人突然歇斯底里起来，对着他扔出一个水杯。
房间外头，路过两个工作人员。
其中一个年轻一点的女护工，和一个年长些的大夫。
“这房怎么回事，那不是她儿子吗？” 年轻女护工小声问。
“嘘，就是她儿子，那老太太年轻时，啧，”年长大夫皱眉，摇摇头。
“怎么了？”
“当初生儿子，是为了套住男人。后来为了跟另外一个领导，又装纯情小姑娘，把儿子送到别人家去养着，还不让他叫妈，让他叫姨。”
“啊呀，也太狗血了。”女员工忍不住评论，“我之前还说，这儿子半年不来看她一回，不孝顺。现在看来，还能给送点东西吃，也不容易了！”
“就是啊，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脚步声渐渐远去了。
水洒在地上，易书白弯下腰，擦干净。
然后他站起身，在女人面前，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像一座高塔。
女人露出瑟缩的神情，曲着腿，往床里挪了挪。
“我确实不是你儿子，” 易书白开了口，“我是你的工具。”
“可是……” 他说出一半，后面的话突然又哽住，说不下去。
然后他把一罐瓜子仁放在床头。
“就这样吧。”
他离开后，女护工过来检查了一下。
她看见面容恐怖的老太太依然缩在墙角，瑟瑟发抖，动都不动。
然后她又看见，那罐瓜子仁。
用保健品的透明罐子装着的，一罐纯瓜子仁，也许是人一粒粒磕出来的，可是就这样放在一个桶子里，大约也受潮了。
易书白突然抽一下鼻子，醒了过来。
他曾经想学脑科，去治疗阿兹海默症。
可是转念想想，好像也不用了。
她患不患病，又有什么区别。
只是这个梦，让他突然想吃瓜子。
那是他从小喜欢吃的东西，尤其喜欢瓜子仁。
他想起来，有一桶瓜子仁，没在卧室，在电脑旁边。
他站起身，披了衣服出来，乍一开门，空调的冷气冻得人一个激灵。
然后他突然想起，啊对，今天有个女生，苏黛在用电脑。
但是挺久都没有声音了。
他轻喊了两声，苏黛都没动静。只有电脑屏幕的光蓝幽幽的。
时间突然定格。
他发现，苏黛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