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长安殿,孟文君便也是万分悲戚,她从未想过会变成这般模样,纵是与容子尧无缘,也不该与阳珞珈成了夫妻之事。
越发思索,孟文君便也愈觉低沉,而那些低沉事宜,却也都与阳珞珈有关了。
饶是万般低沉,她却也忘了因谁了。她只是将自己关在房中整日呆坐发傻,三日后,也才出了长安殿。
入了琉璃宫,孟昌黎正在主位上坐着,手里紧握茶盏就连眉眼间也尽是低沉。这些时日以来,他总是受尽风疾折磨,今日也才好了些许。
看到孟文君,他也只是抬眸温柔道“文书来了?所为何事啊?为何看你这般低沉?”
那一刹,孟文君心中亦生出几分不忍与低沉来。可她还是一下跪倒在地,向孟昌黎行以大礼。随即却又叩首在地,伏地不起。
片刻,她也才轻启朱唇“父皇…儿臣不愿嫁容子尧为妻,还请父皇收回成命!”
“君儿快起来,为何?你不是自幼倾心于他吗?却为何今日又这般说?莫非…他做了什么伤你之事?你只管说来,父皇自会为你做主”
闻语之时,他的眼里满是疼惜疑惑,而她的眼里却都是愧疚低沉。
因着她垂着眸子,孟昌黎便也不曾瞧见。
自家父亲身为一国之君,素来是万分忙碌,她自然也不敢讲述太多,只是低低的回应着。
“并非如此…儿臣与容子尧婚约来历不明,只因五哥言语方才有了婚约,如今儿臣觉得此事多有不妥,因此儿臣甘愿取消婚约,不嫁容子尧为妻”
“可那日宴会上众人已知,又如何轻易毁之?”
一语落地,孟文君便又垂下眸子,不敢多说什么。此事本就是她的错,她又能如何应对。唯一能做的,便也是让容子尧恨着罢了。
沉默了片刻,孟文君便也跪倒在地,而后低低言语“启禀父皇,儿臣心悦阳珞珈将军,还请父皇成全儿臣,将儿臣赐给阳将军为妻”
幽幽言语落地,便也只剩下无尽低沉。
就连孟昌黎此刻也满是疑惑不解,从前爱的那样真切,俨然一副此生非他不嫁的模样,又时时护着他,为何今日却说出这般话来。
蓦然间,孟昌黎便也将茶盏轻放,而后起身上前轻轻将孟文君扶起。
“君儿,怎么动不动就跪,究竟发生何事了?”
彼时分,孟文君便也是满目哀怨的望着自家父亲,不过刹那之间,那眼里便也淌出泪水。
“父皇…儿臣有负父皇母后教诲,儿臣与那阳将军已然两情相悦行了周公之礼了…”
她浅浅言语落地的那一刹,孟昌黎的唇微微颤抖着,就连手也不停的摇晃着,就连那眼里也满是不可思议。他最宠爱的女儿,为何会成了今日这般模样。
彼时分,他只放开扶着孟文君的手,转身后缓缓往榻边走去,可不过迈出几步,却一头栽倒在地。
当此时,慌得孟文君不由得大喊“来人啊!快来人啊!快去请杨太医!”
三日后,孟昌黎便也下旨将孟文君赐给阳珞珈,并定在十一月十八日成亲。
十一月十八日。
因着出嫁大周唯一的公主,虽是只从皇宫的长安殿走到皇城里的文书公主府,可却也是格外的庄重。
一路上张灯结彩,万人空巷,俨然一副热闹情形。
可惜此刻的长安殿内殿里,孟文君坐在铜镜前却也是满目低沉。飞云髻,金步摇金钗冠,朱砂凤鸾衣,纵是锦衣华服,妆容精美,可惜她却是愁容满面。
端砚望着她,便也觉得低沉,因此便也上前将团扇递到她的手里。
“好公主,无论怎么说,今日都是公主你的大喜之日,你可莫要再低沉了”
闻语的那一刻,孟文君只是点了点头,便也示意一旁的宫女们退下。而后她便也拉起端砚的手,紧握在自己手里。
“你我二人情同姐妹,若我有何不测,你定要去寻母后,求她护你周全,保你余生安然”
“大喜之日,公主莫要说些胡语”
花轿驶出宫门的那一刻,孟文君当即低低轻叹,这一日的风亦是格外的大。
西风拂过,那花轿的帘幔便也随风而起,那一刹,她便也瞧见了不远处的容子尧。他满面愁容,眸中含泪,令人伤神。
子尧,终是我负了你…往后此生,愿你择一人白头,再无半分悲戚。
刹时间,她的眼里便也滴落泪水。
下一刻,她拿出袖里的匕首,而后狠狠的割向腕间,霎时间,那鲜血便淌了出来…
快到文书公主府的那一刻,端砚却也惊呼道“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那轿子里有血滴落在地,令人见之低沉。
阳珞珈听语,当即止了仪仗队,而后下马向轿子边走去,可当他掀开帘幔的那一刹,看到的却是孟文君倒在那里,眸子合着,手腕的血流着。
“公主…”
阳珞珈低低唤了一声,也才上前探探她的鼻息,可惜却也慌乱不堪。
此刻的她已然没了气息,只见一抹蓝色光亮腾空而起,那额间桃花便也消散,就连她手中的凤鸾佩也不知所踪,而花轿中留下的也只剩下孟文君尸体。
“公主殡天了!”
旁边的宦官一声大喊,人群中的容子尧便也急切的冲了出来。
他满目哀愁的望着她,双手微微颤抖,数载情分,如今只剩下这一具尸体得见。他步履蹒跚的向轿子边走去,可惜却被阳珞珈一把挡在身前。
“本将军费尽心思得来的,岂容你这般”
“她是我的意中人,我与她两情相悦,我为何不能带走她?”
“放肆!我与公主已有夫妻之实,我便是堂堂正正的驸马,岂容你带她走!”
一语落地,容子尧却也是满目哀愁的望着一旁的端砚,端砚含泪点点头,随即便也是低沉道“是阳将军将公主骗出宫,欺辱了公主,公主不得不嫁给他…公主心里,从来都只有公子你”
端砚一番言语落地,容子尧便也是怒气冲冲,一旁的人却也是满目低沉不敢相望。
少时,容子尧竟也满目猩红的望着阳珞珈,而后冷冷道“我偏要带她走!你与君儿未曾拜堂成亲,而我与君儿早在梨花树下拜了天地,她是我容子尧的妻!”
冰冷言语落地,容子尧便也上前抱起孟文君往容府的方向走去。
当此时,街上的众人便也是不欢而散。大周唯一的公主啊,就这样了结她的一生。十五岁的年纪,竟也为情爱之事断送了性命。
阳珞珈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却也轻叹…机关算尽得了她,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回了容府,容子尧便也将孟文君放在自家榻上,而后为她擦拭那身上的血迹。端砚在一旁便也轻轻为他讲述着一切缘由…直到今时今日,他也才明白一切。
情深义重如何,两情相悦又如何,如今竟也落到这般田地。没了性命,一切便也都是空谈。
倘若一切可以重来,他定要收敛脾气,与她长相厮守。
容子尧坐在榻边,轻轻抚摸着她的面容,随即便也俯下身去,亲吻她的额头。
“君儿,你依旧这么美”
一语落地,他便也挥手示意端砚去外面。待得端砚离开,容子尧当即换上婚服,而后拿出准备好的毒药,放在酒里。
“君儿,终究是我负了你…生当与卿长相守,死亦同卿赴黄泉…别怕,黄泉之路有我伴着你,来世,我们仍是夫妻”
语落,容子尧便也剪下自己一绺头发,而后剪下孟文君一绺头发,用丝线缠在了一起。
“夫人,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低低语落的那一刻,容子尧便也将毒酒一饮而尽。
听到杯盏落地的声音,端砚还以为是他心中不悦需要发泄,可等了半个时辰仍不见任何声响,端砚便也急匆匆的入内。
她瞧见的正是容子尧坐在地上枕在榻边,而他的手也紧紧握着孟文君的手,地上放的便是他二人的结发…
闻讯以后,孟昌黎下旨将他们二人合葬皇陵。并下旨络歆郡主与青檀落发为尼,长伴青灯古佛,而徽墨则被处以鞭刑后杖毙。
十日后,孟昌黎旧病复发而离世,孟文晟即九五之位,册其子孟端为当朝太子。
半月有余,孟文渊携身怀六甲的离月归来,正式迎娶离月为瑞王妃,而他依旧是国都城里的闲散王爷。
后来啊,阳珞珈自请守皇陵,可仅仅守了十日就死在了孟文君墓前,留下的也只是一柄剑,与一封只有几个字的信。
那信上写着,吾悔矣,惟愿来生不遇她。
后来的后来,大周国力渐衰,风不调雨也不顺,因此与夏朝交战时被夏朝所灭。
多年以后,人们也时常提起文书公主与朝议郎之间的情愫,他们所知的也不过是那些青梅竹马两情相悦的事罢了,至于阳珞珈从中作梗一事,却再无人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