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容子尧那满目低沉,却又战战兢兢的模样,刘皇后便也不再多言。她只是敛了眸子,满目低沉的望着他,就连茶盏也紧紧握住。
虽说是情深义重,可谁又知那背后的心思。若真是逢场作戏,苦的便也是自家女儿罢了。
这般想着,刘皇后便也觉得低沉,她放下茶盏,却也是忧心忡忡道“子尧,你可愿意答应本宫,此生不负君儿?”
闻语,容子尧却也满目笃定道“臣愿意!”
虽是寥寥几字,却也是他心中所想。单是那一副笃定面容与眼里深情,一切便也不言而喻。
爱之深,便愈发在意对方的悲喜。饶是此刻身在此处,可容子尧的心都在孟文君一人身上系着。她素来多疑,常将自己陷进那万般低沉里而无法自拔,因此他便也忧虑。
下一刹,他便也起身,向刘皇后行礼道“娘娘,可否准许臣去内殿看看公主?”
“去吧,去吧”
刘皇后摆了摆手,便也望着他远去。蓦然间,她却也悲从中来。
自古男儿多薄幸,她亦不知容子尧如何。若是给他赐婚,那便也依着他的性子,寻一人与之相配即可,可偏偏他要的是自家女儿。
思虑至此,刘皇后便也轻叹道“紫阳,你说他待君儿可是真心?”
“依奴婢所见,应是真心无疑,不过他们年轻,容易低沉罢了。娘娘只管护好公主,顾惜凤体便是了”
一番言语,刘皇后的心情也才有几分好转。
入内殿,容子尧瞧见的便也是端砚一人守在那水碧色的帘幔处,她倚着帘幔,满目哀愁的望着,仿若此刻躺在榻上的便是她的亲人一般。
内殿里依旧挂着去年孟文君生辰之际,他们一同画的那幅画,却也是令人心疼。
容子尧一声叹息,便也快步往那帘幔处走。
“二公子来了,奴婢还请二公子顾惜公主心情,好生安慰一番”
当此时,容子尧正掀着帘幔,闻语之时却也停了下来,随即便也是幽幽一句“那是自然”
至孟文君榻边,容子尧便也轻轻落坐,而后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面容,怎知却也被她的手一把握住。
“你来了…我等你许久了”
一语落,容子尧便也扶着她缓缓起身倚着软垫,而后从袖中掏出一枚发簪来,少时即缓缓递到她的手里。
“为夫知错了…”
闻语,孟文君却也是忍不住的笑意,可随即便也按压下去,当即又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低低言语“你向来堂堂正正,又何错之有?”
她的言语方才落地,容子尧却也缓缓起身,躬身施礼道“为夫错不该与那络歆有书信往来,更不该与她相谈许久…还请夫人恕罪…此簪便是为夫送给夫人赔礼的物件,万望夫人笑纳!”
一番温柔言语,又是这般殷切的眸光,孟文君却也是避无可避,似乎那些低沉便也消散。
她俯首望着手中的发簪,却也浅笑…这发簪乃是两枝梅花,有苍青色的花瓣,又有雪白色的花瓣,辅以银色花枝而衬,那短枝梅花上又有流苏垂下,末端又加了苍青色的珠子,甚是美艳。
见状,容子尧便也觉有几分舒心。随即便又低低问道“不知夫人可还喜欢?”
“自是十分喜欢,你放心,我会好好珍藏”
一语落,容子尧便也坐下,而后与她紧紧相拥。灼热的呼吸映在她的耳边,顷刻间她便也红了面。这世间情惟有两情相悦方为最好,如今得子尧如此相待,便已是世间最好。
是了,纵有络歆又如何,不过是旧相识罢了,如李白所说昨日之日不可留,既已过去便让它过去吧,且看来朝如何。
至此,孟文君却也不由得在心里暗暗立誓,日后定要少些疑惑,以免伤了二人情分。可她却仍是开口询问。
“子尧,你与我在此处如此亲近,不怕那络歆郡主醋意横生吗?”
“傻丫头…管她做什么,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她不过是个故友罢了…我才不管郡主呢,我只要你这个公主安然无恙便够了”
一语落,他便也垂眸看着她的面容,而后满目宠溺道“我的傻公主,与她相谈也不过是叙说你我之事罢了,无关其他,我只怕你吃醋…至于那些外人,我却也是不怕,也瞧不见的”
一番温柔言语落地,容子尧便也抱着她躺卧在榻,而后俯首亲吻她的唇…良久方才起身。
那一刹,他却也满目笑意道“近半年来,我虽不曾见你,却也为你写了许多诗词,等成亲之日我便送给你”
“我亦是…只求你日后常来见我,莫要让那相思侵蚀骨头,令人不安”
语落,二人便也相拥入怀,刹时间便也是笑靥如花。她不再去问为何不能应约入宫,而他也不再问她是否还有疑虑。
这一刻,他们只将往昔抛却,共盼来朝。
翌日酉时,容府后院。
酉时末刻,早已是月上西楼。因是夜,那西风便也不停的吹动着,院落里的竹叶竟也因此发出悦耳的声音。那青石阶上,已是竹影斑驳,随风而动的刹那,竹影便也随之跃动。
只可惜,这般景致,容子尧却是不愿再看。他今日呀,身着一袭月白色长衫,衣衫上缀着点点斑竹,腰间挂着一枚玉佩,与今日却有映衬。
只是他却抬头望着月,眉眼间尽是低沉。
过往种种皆给孟文君带去了悲凉,可他却为了容家偏偏不能言语。也不知她的身子如何了,看那苍白面色,便也让人心疼。
昔日欢喜似乎一去不返,纵使见面也总是令人不自觉的畏畏缩缩。
思虑至此,容子尧却是一声轻叹。下一刹,他却觉得身后一暖,侧目也才知晓是青檀为他披上了披风。
见他满目疑惑,青檀便也浅言道“夜凉风大,公子还是披上的好”
容子尧点点头,便也示意她离去。
刹时间,却又是他一人。可少时,他忽觉身后一紧,恍惚间他以为是孟文君,竟也伸出手将她的手紧握。
“你怎么来了?不是告诉你不要轻易出宫吗?你的手为何这般冷?”
“你终究还是将我当成她了…可真让人有些失望啊”一语落地,容子尧便也惊慌失措的松手将她推开,回眸的那一刹,却也是冷冷而望。
见他这般冰冷,又是这样满面愁容,络歆却也是莞尔一笑。下一刻,她便也上前拉着他,坐到凉亭里,而后目不转睛的望着他。
沉默片刻,她却也不怀好意的笑着。
“怎么,不是你的意中人,你便一句话都不愿说了吗?你我可是旧相识啊”
“你究竟想怎样?你来此究竟想做什么?”
闻语,络歆却也不管不顾的为自己斟茶,而后面目含笑的望着他。
世人常说两情相悦之人定是爱的真切,如今看来也不尽然。三言两语,便让那文书公主动了怒,看来,他们之间也并非坚不可摧。
络歆饮了口茶,便也望着他浅笑道“你那位意中人可真是无趣,我昨日不过说了几句话罢了,她便这般愤懑…看来…你二人之间也存在嫌隙,看来她不信你啊”
一语落地,容子尧却是未曾多语。他只是望着那竹影横斜处发傻…
孟文君对与错,他最清楚不过。是他未曾给她想要的安逸,更是他未曾应约,哪里又会是她的错呢。见她伤痛,他自也是难受的紧。
因此听了络歆这番话,便也倍感低沉,此刻他也只是怨怼自己的软弱罢了。
“怎么,莫非被我说中了?你不是能言善辩吗?怎的也哑口无言了?”
一语落地,容子尧却也回眸看着她,满目愤懑道“君儿是大周唯一的公主,你在此大放厥词你不怕我回禀陛下,治你不敬之罪吗?”
怎奈下一刻,络歆却也放下茶盏,缓缓起身至他身边,后又伸手搭在他肩上。
“你我是旧相识,多年来又时常通信,你怎么舍得让我受罚呢?”
言语间,她却也俯下身去贴在他的耳边,奈何下一刻,却被他一把推落在地…当此时,西风拂过,络歆却也觉得有几分无趣。
便又径自起身坐在他的对面,而后端起茶盏饮茶。果然,他的心里只有她一人。
“依我看那孟文君虽生的极美,可看起来却也是痴痴傻傻,喜爱争风吃醋之人,你若娶她为妻,日后又怎能三妻四妾逍遥快活?你不如…”
络歆言语未尽,却被容子尧突如其来的一盏茶浇湿了面容。
下一刹,她满目疑惑的望着他,面上尽是哀怨,她便也抬手去擦脸上的茶叶,只可惜,容子尧却是不急不慢的再给自己斟了杯茶。
“你莫要大放厥词…我容子尧只娶孟文君一人为妻,生生世世亦如是…你若再敢胡言乱语,休怪我告你大不敬!”
言语至此,容子尧便也自顾自的饮了口茶。
而后,却又是一番低沉言语“我劝你莫要再胡言乱语,她是我未过门的妻,更是我放在心尖上的意中人,你若再敢诋毁她,休怪我无情!”
“好一个心尖上的意中人,既如此,便莫怪我无情!你既痴心待她,无论如何你都该受着,日后若是你因此而伤,休怪我未曾相劝。即刻起你我之间恩断义绝,那旧日情分便也随风!”
冰冷言语落地,容子尧便也一声冷笑。
自向她表明心意的那一刻起,他便准备好承受一切后果。可今日从络歆口中听到这般话来,却也让他倍感意外。
可此刻,他却也一心想与她划清界限,哪里顾得上其他。
“你走吧…我不愿与你相见”
容子尧一语低沉,络歆却也仰天大笑。十五年来,所通书信不过少数罢了,相见之时也是少之又少,哪里谈得上情分二字。
若不是为了他的安危,若不是为了容家,这些话,她是断然不会开口。
本就是无情,又何苦为他毁了自己声誉?
下一刹,络歆只是低沉道“如此甚好…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语落,络歆便也拂袖而去。昨日,她便告诉他,莫要执着于迎娶公主,对他而言利大于害,可惜啊可惜,一切不过是她多虑了。
她从未想过,自幼敬仰的容家哥哥,竟也会似那些凡夫俗子一般痴心到不顾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