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您的外卖！”
开门，外卖小哥手里的一大捧香雪兰跃入眼中。
“谢谢。”
乔书禾被吓了一跳，怎么这么多？
再一看收据单，好家伙，林树买了得有三百块的。
或许是看花被收起来了，才这么细心地给她订了新的...
“分两个花瓶装吧。”
乔书禾心窝都被暖热乎了，她小心翼翼处理好花，又拐到客房去，把其中一个花瓶放在床头柜上。
做完这一切，她又来到床边。
林树脸上的红色慢慢褪去，呼吸也平稳迟缓，似乎已经安然入睡了。
她没再碎碎念，而是回想着刚才的那通电话。
不知道林树在家里是什么感觉，但从二人的对话当中，她也知道那是相当窒息的存在。
曾经乔书禾以为，自己为了考证没日没夜的练习已经很窒息了，但好在乔美仁并不会管她与谁往来，只要能做到既定的目标，她便给她些许的自由。
但林泽明不一样，他与林树的关系不像是父子，更像是主人与宠物。
林泽明在用尽一切方法，把林树打造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望子成龙、望女成凤”，也不知到底是真的盼着孩子鱼跃龙门，还是想弥补自己未成的遗憾。
乔书禾扫开林树额前的碎发，满心满眼全是心疼。
很累吧...
当一个好孩子，一定很累吧？
回想与林树打游戏的样子，他好像才是最放松、最自在的，那其实才是真正的他。
【一卷芷蘅】这个角色本身，就是乔书禾对他的最大误解。
“好好休息吧，小树。”
...
乔书禾洗完澡出来，发现沙发上的手机一直在震动。
“咦？”
手机掉在了夹缝中间，碰到内里的木支架，嗡嗡响个不停。
是林树的手机，乔书禾拿起来的时候，电话已经断了。
屏幕上显示有六七个未接来电。
“嗡嗡嗡——”
乔书禾盯着手机上的来电，正是“妈妈”二字。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接通。
“喂？阿姨，我是乔书禾。”
“喂...啊，是你啊。”
金晴的声音有些不安，“书禾，怎么是你接的电话？”
“小树刚刚在我家吃饭，喝了点酒，现在睡了。”
说着，乔书禾又回望了一眼客房。
门她关上了，又压低了声音，应该不会吵醒林树。
“是，这孩子不能喝酒，喝酒就会犯困。”
知道林树现在没事，她话语中的紧张也就放下了些。
“书禾...你是不是听到他和他爸的话了？”
“嗯，阿姨，他们吵了一架。”
“小树把他爸的联系方式全拉黑了，怎么打电话都打不通，最后他爸打到我这来才知道，小树他向来听话，从没这样闹过脾气，我怕他是不是想不开——呜...抱歉。”
话到最后，金晴似乎有些哽咽。
乔书禾也突然束手无措，僵硬地安慰着：“他没事...只是需要放松一下。”
“他刚刚，很生气吗？”
金晴试探着问，她对林树的了解或许还没乔书禾深，也无法想象一向乖顺的儿子能与父亲争执起来。
“阿姨其实...”
话有些烫嘴，乔书禾也不知自己这样说会不会僭越，不过金晴似乎看清了些什么，主动说：“其实我们很不称职，对吗？”
“呃...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乔书禾刚想辩解，却又听金晴继续说：“其实我知道我是个不称职的母亲。”
“但生活压力那么大，我除了在外面赚钱，什么都做不了。”
“和小树，也没什么话说，带他出去玩，也总和他爸闹得不愉快，呵...有时候我自己也觉得，这个家差不多也要散了。”
“我和他爸早就离婚了，只是装着掩着，不想让他知道，没想到他什么都知道...给不了他一个完整的家，是我的错。”
金晴毕竟是一位母亲，她话语中的后悔，不掺杂半分虚情。
只是...他们好像都意识不到，林树真正在乎的是什么。
“阿姨，小树只是想有人听他说话。”
乔书禾说出来了。
她忍不住了。
“你们离婚也好、和他相处也罢，他其实只是需要一个回应。
你们应该听听他的想法，而不是自己想来想去，背着他决定好了一切，好像...就好像小树不是家里的一份子。”
金晴沉默了。
乔书禾绷着身子，也不敢再多说。
良久之后，金晴嗓音微弱，
“我明白...谢谢你了。”
“书禾，能不能麻烦你，如果他醒了，让他回个电话给我？”
“嗯好，您放心吧阿姨。”
挂断电话，乔书禾长长呼出一口气。
自己应该说明白了吧？
她转身放下手机，再一抬头，却见林树站在卧房门口，眯着眼睛看着她。
“小树？你、你醒了？”
这么快！？
“嗯，书禾姐，我有点看不清...”
他脑袋还有些迷糊，也没从屋里出来，似乎是怕自己不小心碰到什么。
“眼镜！我帮你拿！”
乔书禾小跑着从他身边溜进屋，然后又火急火燎地给他戴上。
“谢谢...我来，我来。”林树被眼镜框不小心戳了两下，一下子就被戳清醒了。
他回想着刚刚听到的话，问：“刚刚是我妈吗？”
“对，你要不要，给阿姨打个电话？她很担心你。”
乔书禾身上还残留着水汽，几缕没干的头发丝从后脑勺滴落下来，顺着贴在脖颈上。
林树自觉移开了目光。
“书禾姐，我现在的状态不太好。”
像是有千根针扎在自己胸口，林树堵得发慌，唯一的理智让他担心，自己的情绪会影响到乔书禾。
“我怕我...我先回学校吧，这些事情处理好，我再来找你。”
乔书禾确实满脸担忧，她抬手摸了摸林树的额头，又问：“可是你刚刚醉了，没事吗？”
“我喝酒就会犯困，只是喝了一点，不会睡那么久，没关系。”
林树想一个人面对母亲，最起码自己的狼狈不堪，不要这么连着给乔书禾看。
他也不想让乔书禾，再把自己当小孩子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