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
响声吸引了不少周围的居民，纷纷凑过来看热闹。
鼓声落下的瞬间，府衙里涌出一群捕快将她带上公堂。
俞春儿站在整齐排列的十米长的钉床面前，那上面的每一根钉子上都泛着幽光，手指轻轻一碰就会破皮。
满脸络腮胡的捕头站在她旁边，“你想好了，躺上钉床就没有反悔的余地，必须要滚完或者死在上面才能下来，现在是最后一次反悔的机会。”
身上只剩一件单衣的俞春儿轻轻点头，“我确定。”顿了顿，又看向捕头，“这位大人，我们以前可曾见过？”
捕头闻言还以为她是什么故人，但仔细观察后发现确实不认识。
“你记错了，滚吧。”
俞春儿叹气，差一点儿以为他在骂人，她真的看这位捕头很眼熟，却也肯定记忆里没这个人。
摇摇头，进行两次深呼吸，趴到木板上一个用力滚上钉床。
“嘶！！！”
痛！
那一瞬间，犹如千万根针扎进背部，一阵温热浸湿背部没一会儿又变得冰凉，尖锐的疼痛让她眼前一花，身体下意识僵直不敢动弹。
“别愣着，继续！”
捕头大喝一声，将俞春儿混沌的脑子唤醒。
她明白捕头的好意，在钉床上停留地越久，活着下来的可能性就越小。咬牙强忍着剧痛，即使怕到浑身颤抖着也要继续翻滚。
脑子里想着早点结束，但身体下意识的反应总是难以控制，为了不伤到眼睛还要尽量抬着脑袋。
尽管如此，脸上还是不可避免地留下一道道伤痕。
不知过了多久，好像很久又好像只是一瞬间，她终于到达另一侧的木板，白色里衣被染红，全身已经疼得没有知觉。
虽然满头冷汗，连动一下指头的力气都没了，但眼神清明，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
见她胸膛还有起伏，捕头总算松了一口气，赶紧让人将她带出去交给医女包扎伤口。
愿意来滚钉床的都是有大冤屈的人，他也见过几次，每每都于心不忍。
但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若人人都可随意状告一城之主，世间岂不是乱了套。
他能做的就是提前安排好后续的治疗，尽力留下她们的一条命。
一个时辰后，俞春儿浑身血淋淋的伤口已经被纱布覆盖，穿上干净的衣服完全看不出来。
捕头将人带回公堂，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复杂。
听医女说，她为了尽快恢复要求用了效果最好的药，倒不是心疼那点银子，只是效果越好的药用起来越折磨人。
他当捕快这些年也受过不少伤，那种药他也用过一次，那感觉无异于在血淋淋的伤口上再划上一刀，只那一次之后他就再也没碰过。
看向俞春儿的目光不由带上几分敬佩。
以她的用药量，现在全身怕是跟千刀万剐差不多，却还能一脸平淡地跪在地上，除了脸色比较苍白，眉头微微皱起之外，没有任何反应，好似身上的伤口不存在。
俞春儿注意到他的目光，却不在意，她现在想的只有尽快解决这件事。
“城主到！”
她抬头看着坐在上首的城主，也很眼熟，但确实不认识。
“堂下何人，状告何事？”
俞春儿弯腰磕头，将枫城的事情如实说了出来。
城主听完大为愤怒，当即拍板，要亲自带着人去枫城走一趟。
事情出乎意料地顺利，俞春儿走出府衙大门的时候还有些恍惚。
对于枫城献祭活人的事情她并没有证据，更何况她的通缉令还挂着。
即便她滚过钉床，虞城城主也是一看就很公正廉明的人，但他是不是太容易相信别人了？
不过，这个结果是她想象中最好的一种了。
之后的事情更是顺利地不可思议。
虞城城主带着人骑马赶到枫城只用了五天，比俞春儿来时快得多，这还是照顾她身体没好特意放慢速度的结果。
活人献祭的事情根本藏不住，随便拉一个枫城人都能问出来。这些年一直没传出去只不过是因为从没人质疑过这件事的正确性，或者说活着的人从不会有什么异议。
枫城本就地处偏僻，占地也不大，只是个边陲小城，平常都不会有人主动去。
再加上城主等人的长期洗脑，不止普通居民认可活人献祭，连很多去送死的‘新娘’都觉得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并以此为荣。
正是因为这种认知深深刻进脑海，虞城来的人稍微一打听枫城居民就全盘托出，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直到城主府被封，城主以及参与活人献祭的一系列人员都被关押，他们才如梦初醒。
一时间人心惶惶，毕竟，几百年来几乎每家每户都出过‘山神新娘’，他们都怕波及自身。
往后虞城城主府公布的罪行，他们才知道原来枫城之外的地方并不会要求活人献祭，而枫城人在看到从虞城来的众人都用诡异的眼神看着他们时，纷纷羞愧地低下头。
这些天他们受到的冲击已经够多了。
其中，最高兴的大概是那些年龄未满十六岁或者满了十六岁还没嫁人的女子，她们终于不必提心吊胆，害怕被选中成为‘新娘’。
案件审理很快，将事情从头到尾理顺后，虞城城主先是派人快马加鞭将记录一切经过的案件送去皇城，涉案人员则是被押解送往虞城等待陛下发落。
他们离开之前，俞春儿要求见一面枫城城主，不对，是阶下囚李新。
此时的李新头发披散，一身囚衣，狼狈地坐在地牢角落。
隔着栅栏与俞春儿对视，“倒是小瞧了你，居然能找来虞城城主，可惜……还是来晚了，你俞家已经死绝了哈哈哈哈……”
“死到临头还这么嚣张？”俞春儿面无表情，并没有被这些话刺激到。
李新却是满脸不屑，“谁死还不一定呢？”
这态度……难道他还有什么后手？
俞春儿心里有些不安，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静静盯着他，问道：“你把章涟弄哪去了？”
昨天，章老爷找上她询问章涟的下落，“他留下信说和你一起离开了，为什么没有跟你一起回来？”
俞春儿也是吓了一跳，“怎么会？我逃出来之后的第二天早上他就该回来了，我还看到他留在地上的字，说他放不下章家，不打算和我一起走……”
将那天的情况详细讲了一遍，最后章老爷不知信没信，垂头丧气地离开，今早上听人说，他回去之后就病倒了。
俞春儿心里有所猜测，章涟多半是出事了，但还是要亲自问问。
枫城城主却是笑得更欢快了，眼睛里满是幸灾乐祸的恶意。
“你那个小情郎啊……他都背叛你了，你还想着他呢？可惜他早死了哈哈哈哈……他回城的时候被巡逻队堵住，他立刻就带着人上山去抓你，一点都不在意你的死活呢……”
他遗憾地叹口气，“可惜你已经跑了，新娘逃跑，山神可是要生气的，没办法，总要有人承担责任不是，所以我让人把他剁成肉泥喂给了神山上的野狗哈哈哈哈……”
他畅快地笑着，眼睛紧紧盯着俞春儿，想看到这张脸上出现愤怒和悔恨……
然而什么都没有，她只是一脸平静地望着面前有些疯癫的人。
终于，李新脸上的笑再也维持不住，激动地扑到栅栏旁想抓俞春儿。
她眼疾手快地躲开了，李新的神情却更加疯癫，整个脑袋硬是从栅栏的缝隙挤了出来。
“都是你！都是你害我！你个贱人，你就是个祸害，你害死了自己的亲生父母，你害了这么多人……都是你！你还要来害我，凭什么你还好好得……”
回应他的是一个响亮的巴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又是几个大巴掌，他想躲，然而脑袋被卡住根本收不回去。
巴掌停下后，他一张脸已经肿成猪头，还不死心张口又要骂，结果被俞春儿塞了一把稻草在嘴里，同时一个滑不溜秋的东西滑下喉咙。
俞春儿继续一脚踢在他的子孙根上，痛得他瞬间僵直，脑袋也强行挤了回去。
捂住下体痛苦地蜷缩在地上，根本没空去想刚刚吃下去的是什么。
俞春儿冷笑一声，潇洒走人。
这种人，万死难辞其咎，给他吃了点好东西，希望他不要死得太快，活的越久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