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花浅忍不住打了喷嚏,秦哲才察觉到天气太凉,怕她风寒,这才将她抱下房顶。
把她送回床上休息,亲眼看着她睡着,秦哲转身离开。
他藏在屋顶上接着吹风,想等到丫头都去休息他再下去。
花浅今晚的行为令他产生了一种不真实感,唇角的触觉还在,身体里躁动的血液还未平息,好像不是在做梦。
等底下房间熄灭烛火,秦哲无声无息钻进房间里,床上的姑娘睡得不太安稳,他想伸手安抚又怕手上的温度凉到她。
坐在床边脚踏上,背靠着床沿,姑娘不太安稳的呼吸声就在他耳边。
他的心一阵阵揪起,花浅向来不是个心思重的人,他喜欢她过得肆意单纯,如今却被他害的这样难过,她在梦中是否也在不安。
身上的凉气散去,秦哲悄声翻进床内,只有躺在这里他才能睡得安慰,那些梦魇才不会找上他。
隔天醒来,身边自然是空无一物。
明日就要走,花浅特意早早去拦住老卓,让他别急着出门。
自从知道她要走,老卓就开始躲着她,今天再不能好好说说话,以后在说话就要等上好久。
老卓哪敢再说说话,万一忍不住泪洒当场也太过丢人。
不舍花浅是真,听说子女远行前,父母要帮他们准备好东西,老卓没做过这种事,要不是偶然听老兵说起,他都不知道有这回事。
明日就要离开,干脆也别促膝长谈,有这时间不如帮花浅准备一些东西带着,也让她亲爹看看,他这干爹做的还行。
花浅准备了一肚子开解的话,统统没有派上用场,老卓带着她开始逛街。
都说女子逛起街来可怕,花浅今日才知道男人逛街一点不怂,只要银钱到位,那有什么不会逛的。
只要她用得到,老卓大手一挥买,买最好的。
衣衫首饰,胭脂配饰,如果不是花浅死拦着翡翠屏风也要弄好几扇。
见过花钱的,没见过这么花钱的。
果然最赚钱的职业就是空手套白狼。
老卓买东西的阵势秦哲都听到了汇报,由于他的手笔太大,不少百姓跟在他们身后凑热闹,竟是聚集了不少人。
吩咐手下让巡街的将士将人群驱散,秦哲开始思考卓叔这是在做什么妖?
不年不节大肆购买,这是在做什么?总不能是银钱太多放在家里太占地方?
秦哲实在想不通,看他购买的东西都是为花浅准备的,倒像是给姑娘准备嫁妆。
这个猜测太可笑,秦哲都沉不住勾勾嘴角,手指无意识碰上唇角。
逛街逛到吐的滋味花浅在有生之年也算尝到了,土豪一掷千金的场景也见到了。
傍晚时分,老卓才意兴阑珊打道回府,回到府上顾不上跟花浅说话,急急忙忙让下人帮花浅收拾东西,今天买的东西都要用箱子装起来。
还有花浅平时用的顺手的都要一起带走。
看出老卓怕伤感不想说太多,花浅借着困意率先回小院。
老卓就像老天爷看她可怜赐给她的亲人一样,花浅觉得自己有些不是东西。
张易之出发的时间定在第二天一早,他会在一早的时候带人从卓府路过,花浅只要提前准备好就行。
各国派来的使臣大都要在同一天离开,不想他们发生意外为国家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秦哲临时受命,由他负责所有使臣的离京事宜。
使臣离开的前一晚,秦哲根本没有时间休息,他只来得及匆匆跑来看上花浅一眼。
也是这份匆忙,令他忽略了一些明显的问题。
张易之也是使臣,他行车的路线虽然令人疑惑,却也不能得罪。
受命护送他们的将士没有想那么许多,使臣愿意怎么走就怎么走,安全出京就行。
车队在卓府门前停下,卓府的侍从把一个又一个的箱子送上马车,最后出来的是包裹严实的花浅。
花浅登上马车,六个丫头被老卓全部撵上马车。
如果可以,老卓恨不得亲自去送花浅回家,现在只能让她带着六个丫头走。
这六个丫头可是老卓亲自调教的,就这么跟她走了?花浅掀起窗帘,还未开口。
“快走!别回头!”老卓不想多说,说完话便转过身。
车队出发,花浅看着倔强的老卓有些心酸,将头伸出窗外对他喊:“老卓,以后我给你养老送终!”
“快滚!老卓我年轻得很,不用你瞎操心。”粗狂的大汉抹着眼泪怒骂。
守在卓府的暗卫这才惊觉事情不对,花二小姐要离开!
他们留下一半人跟着,一半人跑去汇报。
跑去汇报的人走出没多远就被老卓带领的手下拦住,花浅要走,做爹的怎能让人拦她。
车队走的极快,六个丫头牢牢帮花浅扶着轮椅,防止颠簸。
六个丫头有三个都红着眼眶,花浅也知道她们舍不得,“等出帝都,你们就回去找老卓,就说我让你们留下照顾他。”
六个丫头都摇头,这下红眼眶的又多了两个。
“小姐,我们答应主子要好好护着你,就一定会做到,以后你去哪咱们去哪。”唯一没红眼眶的丫头回答。
花浅掏出手帕,一个个帮她们擦眼泪,跟着她是委屈了她们。
等下次见了老卓,就把她们还回去。
车队驶出城门,护送的队伍停下,打道回府。
跟着他们的暗卫迟迟没有等到主子来,察觉到不对,又派出几个人去通知主子。
这一来一往的功夫车队足以驶出几里地。
张易之坐在第一辆马车里,为方便指挥车夫行驶路线,他知道秦哲迟早会追上来,他同样也知道秦哲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自从花浅上车,他嘴角的笑就没有下去过,就连车夫都好奇问他,“大人可是有什么喜事?”
“喜事确实有,不止一桩。”张易之面上浮上几分得意之色。
马蹄声远远传来,蹄声很急,但只有一只。
马匹追上车队,一路疾驰到最前方,长剑指着车夫的身子,命令他:“停车。”
马夫慌忙停车,再晚一点长剑就要刺进他身体里。
车厢内的张易之从车厢走出,不解的看着匆匆赶来的秦哲。
“少将军这是作甚?若是担心本官此次归去向皇上透露了你的身份,这你大可放心,本官从不管闲事。”
暗卫从暗处显出身形,他们代替秦哲拦在车前。
跟张易之说话就是费口舌,现在的秦哲没这个心思,他从马上跳下,一辆车一辆车向后找去。
马车上装着的几大箱东西极为刺眼,若没猜错这便是老卓为花浅准备的嫁妆。
秦哲万万没想到只是一个胡思乱想,却会成为事实。
他跟花浅是拜堂成亲的夫妻,天地为证皇上赐婚,她怎能再嫁他人。
一辆又一辆找过去,终于有一辆马车掀开后不是木箱,车上坐着六个丫头还有一个负心人。
花浅看向他,他的眼中一片通红,眼白上的红血丝那般显眼。
秦哲看着平静的花浅恨不能刨出她的心看一看,看看那里边装的人到底是不是他。
人怎会这么善变,明明她说了原谅他。
她主动吻了他,他以为过去的种种都已过去。
是不是在屋顶上的时候她就在策划离开,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阴险小人离开。
“你···,下来。”他心中纵使说不尽的暴怒,却还是说不出一句重话。
花浅摇头,她不会下去,也不会回去。
秦哲凶狠的目光看向努力做鹌鹑状的六个丫头,“你们下去。”
六个丫头飞快跳下马车,哪里还记得前几刻的信誓旦旦,不是说好护着小姐吗?
秦哲跳上马车,高大的身影几乎占据了马车里所有的空间,他一步步靠近她。
花浅往后缩缩身体,对于他的靠近避无可避。
“我爹生病,我必须回去,就算你把我拖回去,我也会再爬回来。”花浅默念着我没错,仰着脑直视秦哲。
花浅的解释有那么一瞬间打乱了秦哲的思绪,花老爹生病,这是花浅跟别人跑的理由吗?
秦哲冷笑,“所以,你为了回京城,决定牺牲自己嫁给张易之?”
这就有点侮辱人,花浅是那种牺牲自己的人吗?再说就算牺牲也是牺牲给褚修,张易之有个毛用!
“我爹目前就是身体不适,还没有到我牺牲自己的幸福给他续命的程度。”秦哲的话令花浅很是不快,她反唇讥笑。
要是真有那么一天,就算她愿意,老爹也不会愿意。
看她的样子不像说谎,不过他还是不信。
“为何不跟我说?”
“说了你会让我走?”花浅冷笑。
“不···会。”
“呵!”
花浅的嘲讽令他无话可说,就算是他知道,他也会想法设法瞒着,绝不会让花浅有离开的机会。
“等岳丈痊愈,你就回来好吗?”秦哲注视着花浅,不让她有一丝一毫的逃避。
花浅迎着他的目光,回答的干脆,“好。”
她的脸上眼中没有半点闪避,甚至呼吸没有半点变化,种种迹象表明她说的是真话,可秦哲还是不放心,总觉得她在说谎。
“你真的会回来?”
“当然。”
神态气息没有半点变化,秦哲强迫自己相信她说的是真话。
岳父生病,他拦着不让离开,若是有个万一,他跟花浅就真的没有半点未来。
一遍遍告诉自己她会回来,秦哲将她按在轮椅上用亲吻诉说着他的不安。
花浅一如当初的乖巧,承受着他的不安,甚至伸手环上他的脖颈。
仿佛她还是那个满心满意都是他的傻姑娘。
结束后,秦哲从怀里掏出一个手链,或许都算不上手链,只是一个小指一半粗的红绳,红绳上拴着大拇指节大的小香囊。
小香囊的针法极为粗糙,不论谁看来这个香囊都丑的别致,如果拿到街上去卖,贴钱都难卖出去。
秦哲抓着花浅的手将红绳强行挽在她腕上,带好后还不忘将自己手腕上的东西亮给花浅看。
他的手腕上同样有一个香囊,那个比起花浅带的这个还要丑,你要不说它是个香囊,估计没人看得出来。
看样子他手腕上的是先做的,花浅手上的已经是进步之后的成果。
“这两个香囊我用好久才做成,你带的里边放的是我的头发,我的里边放的是你的头发。”知道这香囊不够好看,秦哲放下花浅的袖子,“你若嫌丑,就用袖子遮着,但决不可取下来。”
秦哲小时候听母亲说两个人的头发缠在一起,两个人就能生生世世在一起,好多事他都记不清,唯独这句话总是在耳边环绕。
这两个香囊里其实放的是两个人缠在一起的头发,太黏腻的话秦哲说不出口。
“好。”丑就丑吧,总归比她手腕上的疤好看。
时间已经耽误许久,秦哲走出车厢时,回过头盯着花浅,“你答应我的,你会回来!”
“会。”花浅坚定点点头。
在马车上这短短的时间花浅说的谎话比一个月还要多,她会回来吗?
不会!
她要好好守着老爹,怎么可能还会回来。
她答应的总要做上一件才行,这香囊她便再不取下来就是了。
秦哲跳下车,在他的示意下暗卫让开身体。
车夫扬鞭,车队再次启程。
花浅没有看向窗外,她发觉她的心其实还挺硬的。
如果当初她离开京城的时候,秦哲就这样追来该有多好,当时的她一定会高高兴兴跟他回去。
那样的话所有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她还能偎在他怀里,软软喊他夫君。
张易之的好奇心有些旺盛,在走出足够的距离后,便想要跟花浅打听她跟秦哲在马车上谈了什么。
他这自信心花浅也不知道从何处来,他为何会觉得她会告诉他?
六个丫头牢牢守着马车,张易之靠近不得。
可能是觉得跟秦哲分开后花浅会对他另眼相看,张易之趁休息时间有意无意的在花浅面前吟上几句酸诗,整个人就像一只求偶的孔雀,无所不用其极的炫耀着他的羽毛。
花浅干脆将他的诗当做催眠曲,他吟他的酸诗,她睡她的觉。
除了吟诗,张易之还酷爱跟花浅将每个地方的风俗习性,不是骑马跟在车外,就是跟车夫挤在车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