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枫准尉？李枫准尉!”
定眼一瞧，原来是达尼奥在晃动着手掌。
“啊，抱歉，走神了。”
“无妨，我们进入下一个问题。”达尼奥并没有再继续追问，而是跳过了这个问题。
“在与敌人交手的过程中，你最直观的感受是什么？”
“一群疯子。”
达尼奥做出一个很期待他继续说下去的表情。
“他们就是一群疯子！我从未见过战斗意志如此坚定的部队，他们根本就无惧生死，即使被包围也会战至最后一兵一卒，就好像...好像他们压根就没有打算活着回去似的！”
李枫又不禁回想起那个驾驶战斗艇冲向联邦军舰的家伙，即便是二战中最丧心病狂的神风特攻队，也不过如此。
他很难想象经历了什么才能让这帮家伙对联邦充满仇恨，以至于到了舍身忘死的地步。
“确实如此，即使后来打扫战场的时候，我军也没有发现敌军留下任何活口。”
达尼奥突然拉近了身子，与李枫四目相对，“但是我要问的不是这个。”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令李枫有些错愕，下意识地瞥向桌上那只录音笔。
察觉到李枫的眼神，达尼奥不露声色地攥起笔头，又按了一下。
双方都期待从对方口里套出点什么，所以只能先各自透露出一点自己知道的情报，并做出一定让步，以示诚意。
“先前你有提到火星基地扩建，大部分战舰返回地球升级改造对吧？彼时的联邦舰队又远离太阳系，你不觉得这一切太过巧合了吗？”达尼奥说着表情愈发凝重，最后竟变得阴冷起来。
李枫见到他终止了录音，回答也相对变得大胆，“火星要塞扩建决议是联邦议会投票通过的，我有充足的理由怀疑...当然也只是怀疑，议员中已经渗透进了‘他们’的人。”
“至于夏尔人，目前还不具备与联邦正面争锋的能力，但也不排除他们与叛军串通一气，签定协约不过是调虎离山之举。”
达尼奥露出一副心满意足的表情，接着将薄如蝉翼的平板推到李枫面前。
上面有一份电子版的保密协议，当然同样具有法律效力。
“签吧，这是将军的意思。”
他说的自然是轩辕将军，李枫没有拒绝的理由，身为军人，即使不签也需要保密，这只不过是必要的流程，李枫当即签字画押。
“或许你已经猜到了，联邦远征舰队的动机并不单纯。”
“是啊，单单签定合约根本没有必要举全球之力派出所以精锐舰队，除非联邦一开始就打算武力侵占埃尔彼塔星。”
“不过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夏尔人出奇的配合，谈判进展的异常顺利，并没有落下口实给予联邦发动战争的机会。”达尼奥皮脸上露出一副笑肉不笑的表情，令李枫有些厌恶。
他又一边说一边在平板上点着什么，“还记得将军给你下达的最后一道命令吗？”
“给你的任务是不惜一切代价掩护银河号，你做得很好。”
“可是银河号当时不是应该作为旗舰在联合舰队里吗？”
“这就是要告诉你的真相，当然，接下来的谈话你需要做到完全保密。”见李枫点头，达尼奥将平板端在他面前，上面显示的是银河号的简易设计模型。
“远征舰队的旗舰并不是银河号，而是它的姊妹舰‘天河号’，虽说联邦派出了几乎所有主力战舰，但也不是完全没有留后手。这两艘船具有同样的外形设计，而真正的银河号另外搭载了一台超空间发动机。”
“银河号作为联邦最后的杀手锏，一直封存在阋神星的冰层之中，对外则宣称其率领联合舰队已经到达‘中点’与夏尔人展开谈判。”
“直到接到增援命令，他们才打破冰层，进行了多次‘瓦普跳跃’，以10倍光速从柯伊伯带赶到火星战线。”
“10倍光速？”李枫看着平板上绘制的动画演示过程，眼睛都瞪直了。
“是的，但那只是理论的最大航速，实际上银河号每次只能前向跳跃一小段距离，从古柏带到火星一共需要进行十二次跃迁，官方将其命名为瓦普跳跃（Warping navigation）。”
即便如此，还是令李枫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这简直就是一针人类迈向星辰大海的强心剂啊！
25%光速，几乎是现代航天工业所能达到的极限了，根据爱因斯坦质能方程推导出的相对质量公式M= m / 根号下(1- v^2/c^2)，即静止质量不为0的物体永远也无法达到光速。
因为随着飞船的速度的增大，惯性质量也在增大，当越接近光速的时，惯性质量就会越接近无穷大，加速所需要的力也趋近于无穷大。即便人类完全掌控了可控核聚变技术，也不能研究出能够推动无穷大质量的推进器。
且不说时间膨胀效应会使得这样的旅行毫无意义，严重的多普勒效应也会使得飞船前方的星光蓝移至紫外线，甚至X射线波段，杀死飞船上的所有生物。
所以想要超越光速就不能走传统意义上的“工质火箭”路线，而是另辟蹊径。
“作为亲眼目睹传送过程的你，将军认为还是有必要告诉你部分真相的，免得你胡思乱想。”达尼奥将超空间发动机的工作原理展现给李枫，“你有听说过量子的遂穿效应吗？”
“当然，当量子遇到一个潜在能量壁垒时，即使它的能量不足以越过障碍，但是还是有一定概率穿透到屏障的另一边。等等...难道说？”
“没错，超空间发动机的原理与其类似，简单来说，飞船会短暂升入更高维度以完成‘势垒贯穿’的过程。”达尼奥指着屏幕上的演示动画又继续说道，“这也是搭载超空间发动机的飞船第一次运用于实战，而这套发动机的原型，就来1947年著名的罗斯威尔事件所回收的外星飞碟。”
“联邦成立后，军方在51区汇集了全球最顶尖的科学家，重启了针对该飞行器的逆向研发工作。”
这么一说，李枫就明白了。那个51区历来是各种阴谋论和科幻小说的意淫来源，一直以来都戒备森严，与位于四国岛的铣工业基地一样是一级军事基地。
而那次著名的UFO沉没事件，李枫也有所耳闻，只不过当年美国官方为了掩盖真相，对外谎称坠毁的是高空气象气球....
“好了，特供情报到此为止。”达尼奥重新按下录音键。
接下来则是一些循规蹈矩的提问，李枫也一一作答，但是超光速航行技术对他带来的震撼却一直写在脸上没有褪去。
等到审讯接近尾声，达尼奥准备起身，突然又开口问道：“对了，最后按照规定设置自毁程序的时候，你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李枫故作思索，片刻后说了一句“没有。”
在这话出口的一瞬间，达尼奥刚好按下笔帽，中断了录音。
“是嘛，感谢你的配合。你是个聪明人，我想上面那些大人物会对你的回答感兴趣的。”达尼奥笑了笑，推门出去。
李枫表面上虽然镇定自若，但内心却很不平静，毕竟私自拷贝涉密文件违反了他刚刚签下的保密协议。
门口站着另外一个探员，其人大腹便便，有些秃顶，看来已经等候许久了。
“怎么样，那小子有说实话吗？”
达尼奥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黑笔，“测谎仪没有反应，应该没问题。”
当然，还待在屋子里的李枫并没有料到这只录音笔还兼具了测谎功能...
接下来的两天，军队保卫部联合公安机关又对李枫进行了二次提审，问的问题大同小异，但是侧重点不同。FBI的关注点在于李枫是否与叛军有所勾结、是否出卖联邦利益，而后者则更加注重于整个事件的详细经过。
做的笔录十分详尽，小到9月3号当天李枫几点几分起床，吃了什么，大到李枫在代理舰长期间下达的每一道命令，出自什么考量，是集体决议还是个人行为。
总之把李枫问的是一个头两个大，恨不得他们当场宣判结果，来句痛快的。
不过接下来，李枫倒是过了几天消停日子，等待他的，将是军事法庭的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