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纷纷倒退,王二狗冲到李静云面前,抓住她头发往地上就是一砸,李静云眼一翻,哼都没哼一声就晕了过去。
梅若卿的贴身丫鬟吓得尖叫起来。
王二狗转过身,飞起一脚就将梅若卿踢翻在地,骑在她身上提起拳头就揍。
“啊!!救命啊!!”
梅若卿裙裾上沾满污泥和血水,猪狗般挣扎嘶叫着,哪里还有半分淑女形象。
“来人啊!来人啊!把这个谋杀小姐的流氓拉下去打死啊!”
梅清竹坐在院外月洞边的墙根下,直到此时才轻轻一笑,起身提裙,走进客院:“呀,二姐这是怎么了?”
......
忠顺侯府的八宝朱缨车灰溜溜驶离李家。
马车上,梅若卿遍身疼痛,眼神刀子般刺向梅清竹:“五妹,今天的事,你没有要解释的吗?”
今天这一切分明都该是给这个贱人准备的!
为何她躲过了流氓,为何损伤惨重的是自己?!
梅清竹心底无声无息地笑,抬起头却是一脸淡漠:“二姐,你倒霉和我有什么相干?你这是朝我兴师问罪?”
梅若卿神色一滞,直气得倒仰。
这个该死的贱人,一个庶出的贱人,她凭什么这样和她说话!
就因为她躲过了王二狗,自己险些毁了一辈子!
等回到侯府,非得让爹爹往死里揍她!
“卿儿。”
却是一旁一副柔声响起:“你妹妹今天也受了惊,你这是怎么说话呢。”
梅清竹嘴角一抹森寒一闪而逝,只听那声音又道:“五娘,今日你也受惊了。李家那姑娘竟起了坏心,还污蔑你二姐,真是可恨。”
“你和母亲说说,你是何时从西小院出来,又是怎么将那些夫人小姐们带来的?”
梅清竹眼睫垂落,掩下心中的讽意。
眼前这温柔可亲的妇人,就是侯爷夫人,她的嫡母江如玉。
也是梅若卿背后那条大蛇。
梅若卿年纪小,虽有心机,到底心性还稚嫩。可江如玉,却真真是将佛口蛇心做到了极致呵。
她分明恨透了自己和自己那早死的姨娘,却永远待自己无限温情,就像亲娘一样。
自己前世入宫九年才怀上一胎,就是因为被江如玉早早下了毒。
她缓下神色,淡声道:“母亲,我当时醉酒歇在客院,醒来时刘嬷嬷不在身边,我出来寻嬷嬷,过不多久,竟发现一个男子鬼鬼祟祟进了西小院。”
“我唯恐是歹人,才到花厅将太太小姐们请了来。”
“当时我将她们带来,刚走到客院外就崴了脚,只好在院外坐着歇息。”
“我醉在二姐前头,并不知二姐去了东小院,那些太太小姐们撞破了二姐,也是我始料未及的。此事与我无关,二姐猜疑我,实在没有道理。”
这个解释滴水不漏,一丝漏洞也找不出来。江如玉若有所思,梅若卿却始终面色阴郁。
梅清竹看在眼里,只作不觉。
想告状?
最后是谁吃亏还不一定呢。
到了侯府,梅若卿一步也没停,顶着一身伤哭到了侯爷书房。
“爹,您可要为女儿做主啊...”
正要哭进门去,却听转角处响起沉稳鞋履声。
一道声音清冽,如寒泉流水:“兴梁灾民一事亟需处理,不知侯爷可有高见?”
梅根顺自檐下转出,点头哈腰引着那人:“这个,咳,殿下,这个容微臣再想一想...”
梅清竹指尖倏地一凉,一身毫毛都僵硬起来。
萧珩!
初秋的午后暖阳不燥,微风抚过堂前修竹密叶簌簌有声。他踏着浮动的光影而来,每一步都像踏着飒飒的长风,明定的秋水。
她没想到会在重生头一日就见到他。
曾情深似海,却转头去娶梅若卿的恋人。
“八皇子殿下!”梅若卿已经发出无比惊喜的娇声,提裙含羞娇滴滴下拜:“小女、小女见过八皇子殿下...”
细抹慢捻地拭去眼角残泪,素手轻抬间,便露出半截子雪白藕臂。
低低轻吟一声,万般惹人怜惜:“父亲,卿儿今天在,在李家可受委屈了...”
“五妹,五妹她...求父亲和殿下为小女做主啊...”
原来当时挨打她努力护住了头脸,王二狗仅打伤了她腰腹。
出李府后,她换了身素裙,这样柔柔弱弱跪在萧珩脚下,轻抬螓首,当真是我见犹怜。
她向来深知如何诱引男子。
梅清竹心头哂笑着,却见萧珩挥手令起,连看也没看梅若卿一眼,只对梅根顺淡淡道:“府上有事,本殿便不多叨扰了,请侯爷将雪莲取来便是。”
今日原是皇上犯了头疾,梅根顺表示自家有惠行道长开光的祖传天山雪莲,愿献给皇上,皇上才命八皇子前来,以示感念。
结果却让八殿下听到这等无聊的内院琐碎,梅根顺不免埋怨地看了梅若卿一眼。
“卿儿,胡闹什么?还不快下去,有什么事等为父晚间过来再说。”
梅若卿却哪里肯听,忍着疼颤巍巍爬起身:“父亲,卿儿实在是太害怕了,您不知道,卿儿今天在李家,险些就被,被...”
泪雨濛濛地朝萧珩飞去一眼:“险些就被恶棍给赖上了...”
“青天白日,竟有恶棍潜入李侍郎府,这京中百姓还有何安全可言,殿下可不能不管啊...”
目光触到他明如皓月的俊颜,心中便是一荡。
八皇子萧珩,京中人公认的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她从很久以前,一颗心便尽数系在他身上。
可她深居闺阁,见到他的机会屈指可数,好容易今天遇上他登门,这等良机她岂可错过!
她倒也机灵,将此事上升到京城治安高度,萧珩身为皇子,这可就不能置之不理了。
“你说,”萧珩声音平淡:“什么恶棍?”
梅若卿立即呜咽着将李家的事添油加醋道来。
“呜...小女当时正在客院歇息,谁知那恶棍却摸进了院子,幸好小女跑得快,不曾受辱...”
“可是,竟有人,有人...正巧在那一刻,带来大群夫人小姐...”
萧珩没说话,梅根顺倒是很快抓住了重点:“有人?是谁?谁带人去的?”
梅若卿仿佛惊觉失言,嘤嘤啜泣:“爹,你别问了...”
朦胧的泪眼却扫过梅清竹。身后丫鬟义愤填膺开了口:“除了五小姐还能有谁!”
“凝雪!”
梅若卿娇斥一声,又急又慌,含泪急急向萧珩解释:“殿下,不是的,不是五妹,求殿下勿要责罚五妹,五妹岂会勾结恶棍流氓呢,不是的...”
珠泪滚滚而流,万般凄恻哀婉,真如风中小白花一般。
萧珩却连搭理她的兴趣也没有,抬步就走:“侯爷若是闲工夫多,不妨多教教儿女。”
梅若卿顿时俏脸苍白。
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多教教儿女,意思是自己没教养吗?!
又气又急,又听梅根顺喏喏应了,狠狠瞪她一眼:“还不快下去!”
梅若卿这下真急出了眼泪,小脸臊得通红:“殿下,殿下...”
梅清竹看着她不顾江如玉拦阻紧追而去,眸光讥诮。
让堂堂皇子来断她这点内宅琐事,梅若卿也真敢想。
萧珩会管她这点儿家务事,才是怪事呢。
梅清竹目光落在萧珩即将走远的颀长背影上,忽道:“殿下请留步,臣女有一事要禀。”
萧珩停住脚,转过身来。
梅若卿又气又妒,小脸都快气紫了。
贱人!自己唤半天唤不回殿下,她一句话就勾得他回头了?!
凭什么?!
梅清竹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心中却十分冷静。
他并不认识她。这一世,于他而言,她不过是个陌生人。
他肯回头,纯粹出于礼节而已,毕竟她可没像梅若卿那样把“我要嫁给你”写在脸上。
她也不再想嫁给他了。
只是,她要借他的手办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