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庭?”楚风灵抬眸,“左庭是谁?”
作为女人,天生的热爱八卦,徐妙玲忍不住小声告诉她,“左庭,是教导公主马术的,公主挺喜欢他的,原本打算给两人赐婚,招个驸马什么的,还是很容易的。”
“现在好了,公主得和亲,左将军护送,想想就令人……”她话说不出口,只觉得看谁都是苦命鸳鸯。
怎么就偏偏是寿安公主呢?徐妙玲想不通,她扫了一眼楚风灵,发现她陷入沉思,“既然公主是要和亲,那域外的人是不是可以先行回朝了?”
“听说还要押送域外王室一族的公主。是送来和亲的。”
“谁知道陛下在想什么,我估摸着他打算做坏事,直接将那和亲公主嫁给左庭,左庭都快恨死域外王族了,怎么可能还会好好待那位公主?”
肯定是一对怨偶。
怨偶的日子,想想就觉得有点讽刺。
……
左庭第一次见寿安时,她那会儿才十二岁,跟个小糯米团子一样。
她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跟在自己身边,咧着嘴朝他笑,还会将黏糊糊的口水粘在他的身上。
是左庭见过的最不可爱的孩子,但寿安很依赖他,几乎是所有老师的课她都有过逃跑的例子,唯独他的,寿安格外殷勤。
她总是缠着自己,去做一些舞刀弄枪的事情,偶尔寿安也会受伤。但为了不连累他,她都会强忍着,不去告诉嬷嬷,直到东窗事发为止。
记忆中的小团子越长越大,身上鹅黄色的小衫衬的脸蛋明艳动人,她生的越发俏丽,越发夺目漂亮,左庭不知何时所有的目光就都已经放在她的身上,公主哭他就跟着难过
公主笑他就跟着高兴。
意识到喜欢上公主的时候,左庭就幻想着去提亲,哪怕他入赘进皇家都行。
他家里还有两个弟弟,父母亲少他一个儿子不少,多他一个儿子不多。
他只需要留在公主的身边。
直到陛下赐婚,小公主成了众矢之的,她要配那风华绝代的状元郎。
左庭想过反抗,最终都是无果,等到两人解除婚约时,那一刻左庭真正意识到,他是喜欢公主的。
是那种早就已经刻在习惯里的喜欢,哪怕公主一直都不知道他的心意。左庭可以忍受,只要公主不属于别人,那将来或许有一天会属于他。
骨子里的自卑告诉他,自己是个奸诈小人,企图染指皇室的公主,骨子里的思念早已镌刻在心底,却又因为小心翼翼,选择冷眼旁观。
直到公主将要和亲。
一夜之间小公主被迫长大,曾经可望不可即的,生活变得更是奢望。
寿安几乎从未想过。几个姐姐都嫁入京中,日子过得和和满满,唯独她成了意外中的意外,成为唯一一个将要去和亲的公主。
荣耀加身,这应当是他的殊荣。身边人也是这般规劝的,一直照顾他的老嬷嬷,含着泪抱着他,让他保重,老嬷嬷家中早已有孙儿,寿安清楚他是不可能跟着自己离开的,他们在京城都有自己的家人,寿安。挑选了很久的随侍丫鬟,发现最终挑来挑去,只能挑到两个时,他选择了另外一个无牵无挂的,剩下的全打发去了,别的好去处。
这是他作为主子唯一能做的事了。
一个公主要离开自幼生活的地方,去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尚且年幼的她甚至觉得,不如就在和亲前选择离开人世。
直到他看见那位小将军,小将军是他的老师,经常教导他武术,是他一直仰慕敬仰的存在,寿安以前从未仔细看过他,他模样清俊,算得上是一表人才,这样的男子在京城肯定是要配大家族的贵女,就算是公主,他也不遑多让。
寿安脸上满是苦笑,他笑着笑着在哭,那些无法宣之于口的心意,终将埋葬于尘灰中,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她会在离开前尽数烧毁掉,不能让任何人窥探到这一切。
“左庭。”他声音嘶哑,眼神带着一丝疲惫,目光一瞬不瞬的落在小将军身上,随后又克制的垂下眸,“没想到护送我出宫的会是你。”
她最不想见的就是他了。
“公主放心,微臣定然能护送公主安然无恙。”
“那你能带我……”
话梗在喉咙里戛然而止。
寿安说不出口,往前一步是深渊,往后那就是他和小将军一起坠入深渊了。
他不能这般自私,自私到连累别人。
“你能多陪我几日吗?”恳求的话语脱口而出,寿安避开左庭的视线,低声又询问了一句,“听说皇兄把那位和亲的公主赐给了你?想必左将军也在忙于婚事罢,是本宫叨扰了。”
寿安作势就要转身离开,那双静谧的双眸如深潭水一般死寂,隔着一点距离,都能感觉到她脸上的绝望,周围到处都挂满了红绸布,整个公主府洋溢着喜气,寿安一脸惨白站于其中,无论她如何选。
她都会是博弈之下的牺牲品。
左庭上前一步,他黝黑的瞳仁落在寿安的身上,忽的点了点头,“公主的话,微臣不敢不从。”
又是所谓的君臣之别。
寿安倦了,她不想多看左庭一眼,转身离开,直到夜晚徐妙玲来时,那些眼泪和痛苦才在瞬间决堤而下。
“徐姐姐,以前总觉得不苦,后来才知道,都是要还的。”
寿安低嘲一声,“早知如此,当初不如早点嫁了,嫁到京中,也比死在异国他乡好。”
至少他的骨头还能埋葬在京城之中,而不是埋葬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徐妙玲低声安慰,“据说你嫁的是域外王族的皇太子,是个正值青壮年的男子,生的还算不错,性格也温和的很,大抵是会好好待你的。”
“皇兄正值鼎盛时期,他日后肯定会攻打域外的,那时候,你觉得我这个皇帝亲妹,还能独善其身吗?你听过清河崔氏吗?他们家娶的那位异国公主,不就是因为开战,活活吊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