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傍晚。
屠苏苏自从从县衙回来后，就将自己关在屋子里，连晚饭都不吃。
十五的月亮总是又大又圆，似玉盘一般高挂在树梢，被白日的暑气笼着，模糊了轮廓。
屠苏苏倚靠在窗户边，神情恍惚地看着远处的圆月，眼眶里蓄满水雾，只觉得眼前是景象越来越朦胧。
这时，一道黑影从房檐上跳下，借势翻进窗户里。
突然的响动吓了屠苏苏一大跳，向后退了一步，借着月光才看清翻窗进来的采花贼的模样。
“少卿大人，怎么会是你？”
沈照什么也没说，拿出一坛子酒塞进她的手中，“给你准备的，借酒消愁。”
屠苏苏看着沈照递来的酒，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眉眼间的阴霾也驱散了不少。
笑着接过酒坛子，追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心情不好……”
沈照也不隐瞒，直接问出心里的疑惑，“从你看到妙姑起，你就不对劲，你认识她？”
屠苏苏摇摇头，“不认识，我只是想到了故人。”
“故人？”沈照眉头微皱，更加的不解，“故人和妙姑有什么关联吗？”
屠苏苏见沈照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忍不住一笑，也没有打算隐瞒。
先是抬眼看向夜空的圆月，默默举起酒坛饮了一口，良久才道：“我有一个故人和妙姑一样容貌被毁。”
“她是这世间我见过长得最好看的人……若不是因为我，她不惜亲自毁了自己的脸。”
许是想起往事，屠苏苏的脸颊滑落一滴泪水，眼眶泛起泪花。
沈照默默听着，想上前安慰，但最终都没有伸出手。
屠苏苏越说越悲伤，“如果不是因为我，她本不该死的。”
“你来长安是因为她吗？”一直沉默的沈照总算开口问道。
“嗯……她是我活着的意义。”
“她是谁？”
“…………”
屠苏苏沉默了，没有直接回答沈照的话，而是立马转移了话题。
“少卿大人，你还在查灵玉郡主的案子吗？听说她死在了骊山，不打算去看看吗？”
“我就不该来找你……告辞……”
沈照见屠苏苏又把话题扯到了灵玉郡主的头上，幽怨地看了她一眼，迅速地翻窗而逃。
他惹不起，但躲得起。
看到沈照慌忙逃走的样子，屠苏苏忍不住一笑，灵玉郡主果然是他的雷区。
接下来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
第二天一大早，沈照和屠苏苏准备和县衙的人一同进山，去往发现尸体的地方。
而盛嫣然要去寺庙为母亲祈福，要耽搁几天时间，便于他们分道而行。
就在众人准备出发之际，妙姑闯进了队伍间，跪在沈照的面前，张牙舞爪地不停地比划。
马因为妙姑的突然出现受到了惊吓，情绪似要暴走起来，沈照立马夹紧马背，试图安抚马的躁动。
好在马很快就被控制住，若是暴动起来，必然会伤到妙姑。
对于妙姑的突然出现，沈照没有控制住脾气，厉声呵斥道：“你要干什么？”
妙姑不停地啊啊啊啊着，手上下比划着。
沈照根本听不懂妙姑的话，也不懂她要表达什么，便喊来了方纮将人带下去。
一旁的屠苏苏看出了妙姑想要说什么，连忙替她解释，“少卿大人，她的意思是想跟我们一起去山里。”
妙姑拼命地点点头，示意着屠苏苏说中了她的心思。
“少卿大人，要不我们带上妙姑一起去吧！”
屠苏苏虽然不知道妙姑为何一定要去山里，但心里有种预感，带上她并不是一件坏事。
沈照将屠苏苏拉到一旁，小声的嘀咕道：“你疯啦，她现在是什么底细都没有查清楚……”
“我已经问过方知县了，妙姑是本地人，曾经还是大家闺秀，可惜家道中落，后来被卖给赌坊，赌坊逼她接客，她就把脸烫毁了，才会沦落到善堂里度日。”
“我想善堂里的孩子对妙姑来说，如同亲人一般，少卿大人，我们带上她吧！若让她自己一个人去，说不定会遇上危险。”
“可她肩上的图腾……”
“少卿大人，如果妙姑真是南疆人，说不定还能帮上我们的忙，毕竟蛊术我也一窍不通，谁怎么能比本家人更懂里面的门道……”
沈照神情犹豫，心中隐隐动摇。
就算妙姑和案子有牵扯，对沈照来说都不是一件赔本的买卖。
沈照想了想，决定将妙姑带上。
一行人刚出发没多久，诸葛少锦匆匆追上来。
“等等我……”
此刻，诸葛少锦的眼睛下顶着硕大的黑眼圈，一副刚睡醒的样子，连衣服都是凌乱的。
沈照和屠苏苏默契地回头一望，异口同声道：“又来一个……”
诸葛少卿追上后，气鼓鼓地表达了自己的愤怒，先是质问沈照。
“沈照，出发了为什么不叫我？”
沈照耸肩，阴阳怪气地道：“你不是要与盛姑娘共进退吗？”
“我还不是为了你，虽然她爹为人不怎么样，但人家盛姑娘对你痴心一片，姑娘家的心意是不能辜负的，土老帽，你到底懂不懂……”
“我的确不懂，不过你倒是挺懂的，你莫非看上了盛嫣然？”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心向往自由，根本无心儿女情长，再说了，人家盛姑娘喜欢的人是你，君子才不会横刀夺爱。”
“你还是夺吧，我跟盛嫣然这辈子都没戏……”
沈照巴不得诸葛少锦能和盛嫣然能凑成一对，这样就没人来烦他了。
“那屠苏苏呢？”诸葛少锦一脸意味深长地看向沈照，“屠苏苏和你喜欢的灵玉郡主，模样还有七八分相似，你就一点感觉都没有？”
沈照听完，下意识地看向屠苏苏骑着马往前走的背影，她似乎没有听到两人的谈话。
“没有……”
沈照斩钉截铁的回答，一副断情绝爱的表情逗笑了诸葛少锦，“沈照，就算你骗得了所有人，但你骗不了自己，自从灵玉郡主走后，屠苏苏是你第一个另眼相待的女子，你就承认吧……”
“看来你不光没有睡醒，也把脑子都落在长安了，屠苏苏是屠苏苏，灵玉郡主是灵玉郡主，这世间没有人能取代郡主在心里的位置……”
看到沈照依旧还放不下李灵玉，诸葛少锦轻叹一口气，劝慰道：“沈照，都过去十年了，你该放下了……”
沈照轻笑地看着诸葛少锦，冷冷丢下一句。
“除非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