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殿同僚们不知道曹林进去是做何事，此时听到里面传来曹林的哭喊声，窃窃私语起来。大殿内此时非常安静，外头的小声议论也听得分外清晰。
曹博康心情烦躁，狠狠的瞪向柳太冀，倒是小瞧这厮了，对曹家有这么大的意见吗，非要在这时候煽风点火。
外头的太监敲了敲，示意肃静，众人又恢复了一副倒霉样子，垂头看着脚下，内心盘算着。
一些知道内情的大臣此时也是心中打鼓，但是更多的是激动，扳倒曹家，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曹家作恶多端，他们多多少少都受到过其毒手，只是不敢像王光束一样，放到台面上来，还集齐那么多证据。
顾玄寅冷眼瞧着这一幕。
“皇上，臣弟从叁阳过来，那边的情况不容乐观，江州州牧熊战并没有听从皇上的安排打开城门，而是继续封锁，并且，并且也不让盛京的马队入城。”
顾远宁突然抛出一个重磅炸弹。
江州这是要造反了？
满朝哗然。
江州州牧不听从圣旨甚至不让盛京的马队入城，这无疑是在打朝廷的脸。
这熊战是什么人，竟然这么大胆子。
所有人都脸色各异，曹博康听闻江州州牧熊战的名号后，头突然疼痛起来。
这孙子闹这出，这是要害他不成？没脑子的玩意。
熊战是曹博康提拔上来的，家世还不错，勉强算个二流家族的嫡长子，曹博康看他头脑还算明白，就放到江州做个州牧，这也是他最大的造化了。
哪曾想这个人竟是如此的意气用事，这究竟是觉得他能罩住他所以飘了还是接到了什么别的指示？
难怪方才皇帝说要他去江州养老，这是在暗示什么呢？
公然与朝廷作对，他曹博康即使现在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曹丞相，可也是保不住他的。
柳太冀又站了出来，拱手说道，“皇上，熊战此人乃是曹丞相向微臣担保提拔的，也许曹丞相知道一些内情。”
柳太冀看向曹博康，语气中带着一丝阴沉。
曹博康老眼昏花，险先站不住，平日里他提拔上来的官员犯事的，就算是前一天还与他有交集，后面也是会默认与他没有接触过，牵扯到当朝丞相一来官员们的事不好办，二来也是不好得罪他，现在他才刚刚有些失势的苗头，这伙人就上赶着来踩他一脚。
“皇上，熊战虽是老臣提拔的，但他此举老臣毫不知情，还请皇上明鉴。”曹博康一脸吃了苍蝇的神情，这要换在平时，他哪里会这么低声下气的说话，现在儿子也犯事了，他还做出那副姿态来恐怕不妥。
“你说不知情就不知情了？”柳太冀讽刺道。
“你！”曹博康怒视柳太冀，这柳太冀年龄不大，胆子倒是不小，竟然公然与他两次三番作对，今天这事过去，他绝不让他好过。
“好了。”顾玄寅开口打断二人的争执。
所有眼睛都望向顾玄寅，顾玄寅拿起案桌上王光束方才递上的折子，说道，“江州州牧的事，安南将军，你替朕去一趟。”
众人心惊，安南将军驻守边疆三年，派他前去，怕是要动武力解决江州一事了。
“臣领命。”
安南踏出队伍一步，声音振聋发聩。
“若有异心，朕允你先斩后奏。”
“是。”安南眼神坚毅道。
“曹林，证据和证人王光束皆已上报，这些东西，你可认？”
顾玄寅将手中的折子递给刘章，刘章弯腰接过，下了台阶放在了跪在地上的曹林面前。
曹林早已经面如死灰，江州州牧熊战与他是多年好友，如今行差踏错怕是没有退路了，他自身难保更是无法要求父亲保下熊战。
颤颤巍巍的拿起身边的折子翻看，一桩桩一件件，皆是他和他儿子欺男霸女，贪污行贿，甚至说过的荒唐话也一一在列。
他想辩解，话到嘴边，像是有东西封住了他的嘴，竟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出口，这些东西已经到了皇上的眼前，又皆是证据确凿，他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曹林看向他的老父亲，曹博康此时眉目紧闭，一副不愿多管的样子，他知道今天自己这是栽了。
曹林深呼吸一口，双手拿起折子，高高举起，跪在地上，高声说道，“臣，认罪。”
王光束看着他，眼神狠厉非常。
他女儿的验收结果他已经得知了，他捧在手心上的女儿，竟然被折磨到咬舌自尽，他现在看着曹林，就想将他碎尸万段，还有他那个儿子，他后悔自己没有多带几个人陪在女儿身边，若是能早点告知他，兴许他的女儿还有救。
“好，曹林父子三日后斩首示众，其余人流放江南，曹府财产抄家充公，王光束，这件事交给你去办吧。”顾玄寅淡淡开口。
曹林听完后浑身抖动，不知是在害怕还是什么。
“是，微臣一定将这件事情办好。”王光束拱手上前，盯着跪在地上的曹林，眼神中流露出浓浓的恨意。
顾玄寅看了一眼曹博康，见他身躯一震，竟然是没有开口，心中笑了笑，“曹丞相。”
曹博康身躯又是一震，睁开了一直闭上的眼睛，眼中尽是疲惫，他的儿子，对不住了。“老臣，在。”
“方才还想让你去江州养老的，现下江州可能不太平了，丞相，您就先待在家中吧，没有朕的旨意，就不必出门了。”
顾玄寅的声音中带了一丝以往没有的威严，听得曹博康说不出拒绝的话。
“是。”曹博康答道，心中荒凉。
“嗯。众位爱卿，还有其他事情吗？”顾玄寅点了点头。
百官们看完这一幕，心中想要上报的事情都是隐没了去，丞相大人在朝堂数十年，今日这样的局面是他们没有预料到的，丞相一党的官员见曹丞相失势，皆是内心惶恐，害怕自己成为下一个。
柳太冀，顾远宁等人则是面带微笑，早就是看曹家不顺眼的人。
看着脸色各异的文武百官，顾玄寅笑了笑，“没有什么事，就退朝吧。”
一些想要上报的官员，听到此话也不敢反驳，顾玄寅离开后，有序地离开了大殿。
御花园的腊梅此时正是盛开的正欢，顾玄寅停下脚步，摘下了一支。
“皇兄，等等我。”
身后顾远宁气喘吁吁的跑来。
顾玄寅没有看他，继续挑选着好看些的腊梅。
“皇兄，今日做的，会不会过火了，臣弟担心曹丞相会有所动作，需不需要臣弟盯着他。”
也是，曹丞相一共生了三个儿子，一个残疾，一个已经死了，还有一个就是曹林了，现在曹林要被问斩，这曹家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总不可能要一个残疾和 一群女眷来延续。
“曹丞相的二儿子曹格，没有入仕途，但是对于曹家的作用却是比曹林还大，之前的梦红楼，便是曹格的手笔，曹林不过是他手下一颗没有什么大用的棋子，放心，不会狗急跳墙的。”
顾玄寅又选了一支好看的腊梅折下，继续说道，“他如果真的想不通想要反，朕可就没有办法再继续念旧情了，现在他在家安心养老，继续享受着朕给他的一切，是朕最大的让步了。若是还有点什么其他想法，朕不建议三日后让他们曹家人一同问斩。”
选了五支腊梅，插在花瓶中应该是够了。
顾远宁听完，点了点头，看来皇兄早有部署，那他便不瞎操心了。
“这一支也好看。”顾远宁也折了一支递给顾玄寅，顾玄寅看了一眼，没有接，转身往云雾宫的方向走去。
“给卿卿的朕亲自折的才行。”
顾远宁撇了撇嘴，心想是是是，送你的卿卿的你自己折，真搞不懂怎么就这么疼那么老板娘了，想不通啊。
云雾宫内，姬无浣百无聊赖的看着话本子。
这是她托小林子出宫给他到她的住处带过来的，要不然实在是太无聊了。
她还想让小林子把她的狗带过来，但是被小林子婉拒了，说是皇上不喜欢狗。
姬无浣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卿卿，朕回来了。”
隔得老远就听到顾玄寅的大嗓门子，外边负责传报的太监一脸尴尬，不知道自己还需不需要传报，按照规矩，还是报一个吧。
顾玄寅快步踏入姬无浣所在的区域，手中拿着一把腊梅，鼻梁上稳稳地架着那副龙纹镜架，样子看起来还挺英俊潇洒的。
晴天雨天行了个礼，便退了出去。
姬无浣不喜欢那些虚的，顾玄寅也放纵她，所以她也就继续躺在躺椅上没有动弹，只是将手中的话本子合上了。
“看你屋里的花都枯萎了，这是新折的，你瞧瞧喜欢吗？”
姬无浣看着顾玄寅递过来的腊梅花，晃了晃神。
黄色的腊梅花在她的家乡很常见，她偏偏喜欢红色的，父亲找了很多地方，给她的院子移植了几棵开红色花的腊梅树，现在顾玄寅递给他的，也正是红色的。
姬无浣觉得眼睛有些模糊，离开家已有一月有余了，她有些想念她的小院子了。
顾玄寅眼睁睁地瞧着他的卿卿从惊喜到眼底含泪，有些慌神，将腊梅随意丢在一边，过来捧起姬无浣的脸，轻声说道，“卿卿，怎么了，怎么要哭了呀，不哭不哭，我在呢，是有人欺负你了？皇后来欺负你了？”
姬无浣摇了摇头，瘪了瘪嘴，将眼泪憋了回去。
“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呢，快点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顾玄寅皱眉，捏了捏姬无浣的鼻子说道。
姬无浣圆圆的眼睛转了转，说道，“我就是想我养在宫外的狗了，他们说你不喜欢狗，宫里不让养，所以有些难过。”
顾玄寅脸色僵了僵，合着是他给弄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