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孟飞面面相觑，他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他不是陆仁？
我往后退了一步，仔细打量起他的穿着和体态……
面前这人就是陆仁无疑，陆仁有个双胞胎兄弟，那也没必要扮得如此相像，每个微不足道的细节，都犹如同个模子里刻出来般。
孟飞挠挠头，疑惑不解：“陆老弟，你这话确实是给我俩整糊涂了，你难道不是陆仁？”
陆仁没接话，自顾自研究着那罐坛。
孟飞站起身来，凑在我耳旁悄声道：“这陆仁嘴里嚼着什么怪话？别是在水里泡久了，给脑子泡坏了吧？”
我不置可否，现在最重要的是和孟飞逃出这剔骨魔窟，其次就是理清楚这起事件的来龙去脉。
我隐隐能感觉到，我和孟飞早已身陷某个滔天因果的囹圄，若不搞清楚其间脉络，只怕夜长梦多，即使逃离了这剔骨坳，等待我们的也只会是另一个危机四伏的魔窟。
不如趁现在和陆仁分享些情报，那陆仁目前对我和孟飞还没有敌意，从他口中得到相关消息非常重要，最起码他知道的一定比我多。
我便试探道：“我尊重你的选择，和不和我们联手你随意，不如我们来谈谈其他……比如一些彼此都感兴趣的东西，如何？关于我叫来的那怪人，你不会不感兴趣吧？”
果然，陆仁沉默一会儿后，抬眼看我，道：“可以，但你先。”
于是我蹲坐在地道：“行，那我们就公平交易，不论自己来到此地的原因，只说来到此地的经历，如何？”
陆仁沉默着，也是转过身来面对着我盘腿而坐，双臂环抱，闭目养神，似乎在示意我接着说下去。
孟飞则坐在一旁石阶上，也是好奇我这一路上都经历了些什么。
我便将陆仁被小辫子踢下溶洞后的遭遇叙述了一遍，孟飞听得啧啧称奇。
当我说到那太平天国石碑，提到臻世眼时，陆仁眼角微微颤动了下，我便问陆仁是否知道些内幕，他却只是摇摇头，表示自己也是头一次听到这东西。
最后陆仁睁开眼睛，凝视着我问道：“那血齿？”
我从裤袋里取出那枚血齿，掂在他眼前，他观察了会儿，低下头来陷入沉思。
我将血齿收好，道：“我说完了，现在轮到你了。”
陆仁再次闭上双眼，淡然道：“我落入暗流后，沿着河道，来到古村，四下探查，见湖底有条甬道，便顺着甬道游至此地……”
陆仁头摆向一处，我们循着方向看去，那圆阵边有口几米宽的池塘，如一面青镜，映射着洞顶，想必其下便是那陆仁口中连通湖底的甬道。
“在这地方，我发现了那口钟，便试着敲了几下……”陆仁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指往圆阵中心上方指去，我们这才发现那上头几米处，挂着口轿车大小的青铜大钟，方才离得远又光线昏暗，所以才无法窥见。
那钟旁用锁链吊着一根有如梁柱般巨大的石制钟椎，中间挂着根尼龙绳垂到地面，应是陆仁将那尼龙绳抛到钟椎上系住，然后在地面上拉着绳子敲击大钟。
“等一下？你说是你敲的钟？”我忽然来了兴致，追问道，“若真是这样，那么在石棺耳室内的声音，并不是你发出的？”
陆仁轻点着头，表示那人并非自己。
原来之前我和孟飞在石棺耳室内听到的钟声，便是陆仁敲出的，那么当时伪装成陆仁声线，引诱我们来到耳室的又是何人？
陆仁接着说：“我敲响钟后不久，那些东西便来了，带着一口石棺，沉到湖底……”
我等着下文，陆仁却再不做声了。
于是我又追问道：“你说的‘那些东西’，是什么？”
陆仁睁开双眸，看着我，却是反问道：“你不知道？”
我疑惑地摇摇头。
“那些东西，现在就在湖底，全都是，”陆仁徐徐道来，“你之前说的，那石棺洞厅里，脚下消失的淤泥，也是那些东西。”
我一愣，努力回想着在湖中游过时，那湖底的景象——湖底尽是附满水绒和淤泥的残垣断壁……
对啊，那湖下黑底青毛的淤泥……是不是过于厚实了？
就连那突出湖底的残壁，上头也附满了厚厚一层淤泥……
那些东西真的是淤泥吗？
看淤泥的黑底，那色调好像在哪见过？
和那油黑蛞蝓的色调相似！
我心底顿时感到一阵后怕，身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莫非这洞湖底下的所谓淤泥，以及之前在石棺洞厅脚下踩的软绵绵的东西，全是那些粘了血便会化为血舌的油黑蛞蝓？
而那石棺洞厅底下的大量油黑蛞蝓，在听到钟声后苏醒，裹挟着石棺游移至湖底。
一两条血舌就够我喝一壶的了，这里居然有这么多？
陆仁接着道：“那些东西，裹着一口石棺，从一处湖底洞窟出来后，爬满湖底，寻找着什么，最后便不动了。”
我平复了下心情，如果那些油黑蛞蝓是在寻找什么，那十有八九便是引来它们的大钟。
我又问：“那你又为何敲响那口大钟？还有刚才伤了大块头的人又是谁？”
陆仁收回腿，再次蹲在罐坛边研究起来，只说：“你去看下周围，便能知晓我为何敲钟。我独自一人来到此地，谁伤的那人，我并不知晓。我知道的，也并不比你多。”
“等一下，我有个问题，”旁边一直听书着的孟飞却是忽然举手说道。
我疑惑地看着他，心想莫不是孟飞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
孟飞却站起身来，拍了拍腰带上別着的匕首道：“陆老弟，你看这匕首，实在是戳得我屁股疼，能不能也借一下这匕首的刀套给我？”
我一手捂住脸，孟飞这厮，脸皮真是比城墙还厚。
陆仁沉默片刻后，也是把自己后腰上的刀套解下，放在地上，不再理会我们。
孟飞便乐呵着拿起那刀套，将匕首插入其中别到自己腰带上，不停轻抚着，爱不释手，然后同我一起打量起周围。
数了下那罐坛，足足有六十二口，均匀排列在圆阵边上，呈内外两层。
再蹲身琢磨其中一个罐坛的坛面，发现上头刻着六道竖向排列着的横杠，其中第二第三道横杠中间有一个缺口。
刚想思索一番，身后孟飞却先道：“嘶……这玩意儿不就是六十四卦嘛？”
我回头调侃道：“哟，你还研究过卦象这种东西？我咋不知道啊？那你来瞅瞅，这上头刻着什么卦象？”
“诶呦喂，你孟爷我，别的不敢吹牛逼，玄学这方面还是略有造诣，”孟飞撸起袖子，也是蹲到罐坛边指指点点，得意道，“有道是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生万物。这六十四卦便是那八卦两两相叠而成。现在正好让我孟半仙来勘勘祸福凶吉！”
孟飞用手指轻抚着那些横杠，摇头晃脑：“主卦为乾，客卦为艮。是为第二十六卦，大畜卦。山天大畜，止而不止。象曰——忧愁常锁两眉头，千头万绪挂心间。从今以后方开阵，任意行而不相干。”
我一拍他肩膀，乐道：“你小子可以啊，看你在学校里头一天天吊儿郎当正事儿不干，这活儿计倒是藏的挺深。”
孟飞昂着鼻子道：“你瞧你这话说的，我怎么就正事儿不干了？你孟爷我这儿可都是真材实料，要不然我哪来的钱天天晚上找你吹瓶去？还不是我在校门口，摆卦摊儿坑蒙拐……勘人吉凶赚的？”
我笑了笑，又环顾一圈这些罐坛，问道：“你说……那卦有六十四象，这儿刚好有六十多个罐子，莫非……”
孟飞点头道：“嗯，应该是每个坛子都对应一个卦象，按卦象顺序排列，组成圆阵……这倒像是推演某种因果的卦阵。”
我又看了看周围那几个罐坛，上头都刻有横杠，但的确各不相同。
“诶！韦敏，你看看这坛口边上，好像写了什么东西！”孟飞貌似发现了什么，让我过去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