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杀了黑眉的五指怪人!
我立即将血齿塞入口中,一口气刚在肺部凝聚,那条人怪物竟猛地甩手,一道凌厉银鞭轰击在我胸口上,硬生生将那口气拍得烟消云散,喉咙深处猛然迸发出股浓郁的铁锈味儿。
撞到一边石墙,凹凸不平的石墙磕得我后背一阵淤痛,紧接着又重重摔在地上。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呕出些灼烫胃液,喉咙沙裂燥热,好似正被根烧火棍燎着。
条人怪物另一只手甩向后背,眼看就要将那捏着的瓦砾投来!
我旋身一滚,只觉刚才脑袋所在之处邦的一下,脸颊被几粒崩溅而来的碎石叮得火辣辣的疼。
咯咯咯咯咯咯!
那怪物吼着渗人怪音,张着满是黏腻馋液的大嘴,那嘴竟咧到胸口上,几乎要将自己头皮扯下,嘴里净是黑得发亮的腮肉,舌头和牙齿不见踪影,只剩下个饕餮深渊……
我死咬血齿,肺部却还未缓过气来,不听话地一下下攒动着,根本无法再聚起一口生气,吹来那三指怪人,再看黑影那边,他们早已注意到此处变故,都回头打量着。
既然已被那队人发现,干脆赌一把,向他们求援,尚有一线生机!
手中恰好摸到一片瓦石,我一咬牙,将瓦石向条人怪物奋力掷出,转身手脚并用冲出巷子,往那队人面前跃去。
条人怪物一鞭将瓦石挡出,也是紧跟着如鲶鱼般润出巷子。
“救……救命……”嘴里艰难地呕出些声响,肺里卡着股浊气,堵得我头昏脑胀,目前朦胧,脚下又被石壑一绊,摔到那队人面前。
咯咯咯……
身后那条人怪物发出的剔骨音却是骤然消失,紧接着响起一连串瓦砾翻腾的动静……它竟不知何故逃之夭夭了。
我撑起身子,半跪在地喘着粗气,然后抬头看向那人影,其中一个人影就站在我面前,微微低头俯视着我。
不过这些人影,真就仅仅是“人影”而已……
如同被邪祟吞去了肉体,空留一个人的轮廓,轮廓里净是一层半透明的黑幕,再无半点杂余,灰蒙蒙一片平坦。
看着它的感觉,仿佛是将一张半透明的人形胶卷粘在自己瞳孔上。
它们给我的氛围,似曾相识……
和昨天晚上,我在雷雨之中的惊刹一瞥,看到的那黑色背影一样。
虚无缥缈,又清晰真实。
仿佛游离在生与死之间,并非半死不活,而是既完全活着,却也彻底死去了。
就是在那倾盆大雨中,表哥嘴角微微下压,一字一句道:“可惜……你也……逃不掉了……”
恐惧如同泥浆将我封填掩埋,手脚僵冷动弹不得。
“你……你们到底是……”思绪闪回当下,脑内一片浆糊,嘴里却颤抖着挤出句疑问……
嗡——
低沉而失真的嗡鸣声,从那一片虚无的轮廓中荡漾出。
不知你是否试过,将收音机调到处没有电台的空频,便会听到混着杂音的嗡鸣声……
那声音空洞虚无,然而人若是听久了,却会产生些幻听——虚无里渐渐开始浮现出,某些本不应被人听到的、不属于此地的声音……
幻听?真的是幻听吗?
黑影呢喃的,便像那空洞之中藏匿着的邪祟,就如它们本身的存在一样,不属于这里,却和这里有着无法根绝的因果。
而我却从这一片空洞呢喃中,听出四个字……
孟飞……杀了……
紧接着黑影们安静下来,转身回到石台边上,踏上石台,过了会儿,便一齐往里倒下,渺无踪影了……
包裹着我的层层恐惧也如潮水般退去,我挣扎着站起,忍着浑身酸痛,一瘸一拐往那石台边挪去。
到了近处才发现,那不是什么石台,而是口宽约十几米的岩砌巨井,里头黑乎乎的看不到底,那些黑影便是一头倒入了这巨井之中。
想试试这口井究竟深达何处,便拿起一块石头扔到井里,却很快听到岩石相击之音,说明井不是很深,最多也就二三十米,底下还是枯涸的一片石地。
刚才那黑影说的“孟飞……杀了……”又是什么意思?是孟飞杀了什么,还是什么把孟飞杀了?莫非是在告诉我,莫老板一伙已经把孟飞杀了?
说什么孟飞已经被杀,除非亲眼看到,否则我绝不相信。
忽的大脑仿佛被一根钢钉打入,疼得我眼前又是泛起一片昏花,便伏井边上缓了缓,那刺痛也很快消散了。
这头痛的老毛病,有时早上起来就会突然来这么一下,去医院体检也没查出什么问题,这脑子可别关键时刻给我撂挑子啊。
深吸了几口气,此刻肺部运气通畅了许多,摸了下被条人怪物鞭中的肋骨,传来的刺痛让我眉头一紧,万幸的是并没有骨折,但骨裂肯定是逃不掉了。
我环顾一圈巨井,然后又打量着身后古村,得趁现在赶紧把洞内地形以及古村布局记下。
等会儿莫老板一伙很有可能会来到此地,我便可以利用熟悉此地还有那三指怪人这些优势,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对此地越是了解,救下孟飞的可能性越是会多上一分。
正这么想着,发现巨井边仰倒着块一人多高的黑底裂纹石碑,石碑斜压着一座齐膝高翻倒着的黑斑焚香铜炉。
我蹲身看那炉内,里头尽是潮湿的香灰,再用手一扒拉,那底下却是结成了个泥灰脆壳,脆壳下竟还保存有大堆干燥的灰烬,以及一条条拇指长的残香。
双手捧起小撮香灰,只轻轻一吹,那香灰便忽的腾起成云,混着股奇怪的腥臭,呛得我连连咳嗽,胸口那肋骨伤处也随着咳嗽激起阵阵刺痛。
看着这空中舞动着的尘埃,心中却感到高兴,这香灰和残香得好好收起来,若使用妥当,也可作为一种御敌的手段。
便用块防水布小心翼翼地包了几把香灰和几段残香,然后塞入背包,正起身时,却发现那压住铜炉的石碑上头刻着些文字……
“太平天囯甲寅四年,天父上帝箴天王,曰:‘桂云匪盗,葺臻世观,欲篡臻世之目,除之可佑天囯万岁。’天王乃遣百辅征剿,匪道俱灭。剿毕,见乌影立于井缘,刀矢过不入,坠井寻不得。”
“当夜,天父上帝显圣百辅梦内,众辅拜服,祈天王万岁。天父上帝复箴天王:‘意授臻世之目,然此目非凡,恐陵贼盗之。应差数十辅秘屯庇此,拜圣甲子,臻世方现。陵贼若至,按律当诛,篡目更甚,处剜目之刑。’天王叩首。”
“此差众辅,必缄口默言,忌徇私遁外、烦扰乡里,违者与篡目同罪。太平天囯万岁吉祥,皆系于此,众辅应谨遵天父上帝箴言。摹天父上帝显圣之貌于碑首,供众辅祷拜。勒诸石以志不朽云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