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然位于洞内,那个地方,并非山体之外,却是处空间高耸广阔达数百米的洞天,那青光从洞顶一条硕大山缝中射入。
往那缝外观察,刚好可以看见一轮青白满月,满月夹在山缝之中,好似那洞顶瞪出只摄人心魄的森森巨目,正觊觎着这一方天地……
我游出的地方是个洞内湖泊靠近洞壁的支流,仔细看向远方,这头岩壁对面约莫百米之处,貌似有着大片浅滩。
再往水下琢磨,才发现这水十分清澈,那洞壁往水下延伸到深处的岩纹和我水中扑腾着的脚丫,都看得一清二楚,再望向水下几十米深处,尽是一片墨青,仿佛蒙上了层层青纱,不知这湖泊究竟深达何处。
接着往那浅滩游去,渡到半道,水下深处也终于浮现出湖底。
更接近那岸边,发现湖底尽是附满水绒和淤泥的残垣断壁,那上头全是黑底青毛的淤泥,而那所谓浅滩,其实是处人造的石质码头。
这大山深处的溶洞之中,竟有如此造物?
码头边几处窄小的木头船坞破败不堪,早已被腐蚀得只剩生满青苔的残柱,底下还能看到被湖水肢解的沉舟。
那码头的石料上坑坑洼洼,是用洞内河石雕凿而成,我轻易便攀上码头。
眼前是面已然倒塌的青石牌坊,地上斜置着断裂成几段的牌匾,但依稀可以分辨出上边刻着的三个字……
臻世观。
观?这难道是处道士隐居山洞的道观吗?
越过牌坊,面前是处宽约数十米的码头平台,再看码头之后,竟瞥见许多青瓦屋顶,貌似过了码头就是处向下的坡道,坡道上还建有房屋。
而最中间是个直径几米的圆阵,微微往下凹陷,周围立着几根一人多高的石柱。
圆阵似乎是这码头的中心,从圆阵那呈放射状划出上百道拇指宽深的沟壑,往各个方向笔直延伸到石台边缘,仿佛这码头中心长了只迸发着万道邪光的眼睛。
靠近那圆阵,只见里头雕刻着两只凹陷下去的细身长蛇纹路,两个蛇头分别位于圆阵两端,对着圈外,蛇头异常浮夸地张开,咬着两个腰大的圆盘。
再仔细看蛇身内壁,密密麻麻刻着蝌蚪状的怪异纹路,似乎是文字,又好似图画,难道是某种鲜见的道家法文?
圆阵中央是双蛇如螺旋般纠缠在一起的景象,形同交媾,最终汇集于圆心那半个手腕大小的孔洞之上,不知孔洞通向何处。
看这凹陷下去的沉雕,像是某种将液体由圆阵边缘的蛇头,引流向圆阵中心孔洞的设计。
那他们要引流的是什么?
我忽地狠狠拍了拍脑门,现在最重要的是想好如何去解救孟飞啊!这看到谜团就容易沉溺其中,想要刨根问底一番的坏毛病可得改改了。
刚直起腰,却瞟到远方那向下的坡道处,竟不知何时开始,立着几道人影。
莫不是莫老板一伙儿?他们已经抵达此处了?
我刚才蹲伏在这圆阵内,那些人影应该还未发现我,便不动声色探出脑袋,仔细端详那几道人影……
一共五人,他们隐没在阴影之中,皆是一袭黑衣,我只能勉强辨别出他们的轮廓,但看那身形,绝对不是莫老板一伙儿。
难不成这荒郊野岭的群山深处,还是洞窟内,除了莫老板一伙儿,还有另一行人?
正疑惑着,几个黑影便往那坡道下去,不见了踪影。
此时能够出现在此地的人,定不简单,但我现在必须争取每一个可以增强自己实力的机会,先跟过去,看看这伙人打着什么算盘也未尝不可,万一并非恶人,还可尝试说服他们帮自己解救孟飞。
定了念想,便赶忙往那坡道边追去,回头看那三指怪人,它却继续泡在湖里没有跟上来。
这样也好。
首先一人一怪难以躲藏,如果被他们发现便难以解释。
其次就算他们要害我,我只要及时吹响血齿,以三指怪人那迅捷速度,从湖中赶来也就几百米的距离。
来到坡道顶,映入眼帘的竟是大片连绵向下百米的青瓦石宅,密密麻麻足有几十间,如同一座古村,而我脚下这处码头,倒更像是座阻隔住湖泊的大坝,而古村便沿着这大坝的一面向下延伸。
洞下湿雾郁郁,如同覆着层厚厚的棉褥,古村也好似刚从水中捞出一般,裹着淋漓水幕,那百米之高的洞顶也不断滴洒着晶莹剔透的绵绵寒雨,恰是一方冥府与人间交织的幽冷异处。
那伙儿人步伐矫健,这点时间的功夫却已行至古村中段,继续往底部移去,而底部一片墨黑,看不清虚实。
我没时间惊讶于此地格局,也往那古村中奔去。
村中皆是些狭隘的羊肠小道,最宽之处也就两米,石屋墙壁皆是用打磨得方方正正的石头堆砌而成,墙上青瓦生满黑疮,滴着潮水。
这一座座废宅,如一位位病入膏肓的垂死之人,正蜷缩在地力竭声嘶地吞吐着寒气。
四周愈发漆黑,像是摸到了古村底部,便放慢了步伐,避免发出太大的动静。
探到一处巷子拐角,洞底是大块岩石空地,距我四五十米远的地方,那几道黑影矗立在一处齐腰高的石台边上,正往里头打量着,貌似在议论些什么。
我偷偷往他们身边的阴影之中挪去,想听听他们的言语。
咯咯咯咯咯咯……
身后忽然响起剔骨声。
回头一看,却见一条透明滑腻,拉着丝儿的粘液从上方滴落,再抬头一瞧,发现巷子上,那三指怪人手脚卷住屋顶角阙,正大字挂在空中,用那空洞的眼窟窿“盯”着我。
“呀!你咋跟过来了?赶紧回去!”我连忙小声道,狂摆着手想让它躲到后头去,三指怪人这姿势大开大合的,那边黑影只需一回头,便免不了要暴露。
怪人却自顾自地摸起块青瓦摆弄着。
“你……”我刚一张嘴,却闻到一股腥臭,那怪人肩上,似有大块结痂黑斑。
而那摆弄着青瓦的鞭手,好像并非三根手指,而是五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