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笨可不是你们掩盖恶毒的理由。”祥音察觉到了村人的变化,心灰意冷地笑了笑。
死去归来的祥音虽然有感情,但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任人宰割的小女孩了。
这一声冷笑让村民又变得紧绷起来,刚刚那些诸多的设想突然又有了改观。
随着祥音这声笑,少年们惊惧地发现,祥音锋利的视线终于还是扫上了自己。
“误会没有了,”一个老头鼓足勇气说道,“你……无辜清白……”
村人听懂了老头的意思,七嘴八舌声讨谩骂做了恶事的少年。一共八个,其中三个突然跪下来,声泪俱下的祈求宽恕。
其他几个抓住黑胖子和田林推到前面喊道:“都是他们惹起来的,都是他们。”
祥音依旧盯着站在一起的八个少年。黑色魂体延伸为手,抓住九个少年的四肢猛地按在旁边的树上。
村人看不见魂体,他们只看见八个男孩子突然被凌空抛起,双手上举手腕交叉,腿部拉直,脚腕交叉在一起,像九只四肢被拉长的青蛙,死死贴在树干最高的地方。
“你想干什么?”田林娘跪下哭嚎着问。
“杀了他们,”祥音厌恶地直直地看着田林娘,“让他们尝尝被折磨的滋味。”
田林娘双眼红肿,悲戚地低下了头。
黑胖子肥胖的身体被拉扯得紧绷起来,像一头待宰的肉猪,在极端寒冷以及极端恐惧之下小便失禁,尿液顺着树干流下来。田林耷拉着头,好像失去了意识。其他六个少年痛哭流涕地祈求,但每一次挣扎都带来更用力的拉拽。
在村人再次的哀嚎声中,几根树枝咔嚓折断成数截,猛地往八个人交叠的手腕和脚腕刺去,鲜血瞬间从刺孔里流出来,黑胖子的血和黄色的尿液混在了一起流下来。所有人的心都猛烈地跳了几下,有几个老妇人昏倒在了地上。
“等着被风干吧,”祥音冷冷地说,“至于你们,不能穿衣服,谁胆敢不听就是钉在树上的下场。”
这样看来,祥音的报复多少都有些孩子气。
浓雾把整个沣水村包围了起来。村里人关上大门,蜷缩进被子里不敢出来。有必须要做的事情时才会走出来。有个年轻男子裹着床单到另一个院子里的地窖里取菜,刚打开门就被悬空甩飞,钉在了门口的树上。
那块黄色的床单在后背上随风飘扬,很快就被血浸湿了。
“我们被神明抛弃了。”老人哀哭。
于是家家户户紧闭房门,偷偷拜佛烧纸,希望能把神明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冬去春来,天气渐渐回暖,到了必须走出去干农活的季节了,供桌上端坐着的神明依然“无动于衷”。
一直到粮食都见了底,才有人光着身子不得已走了出来。
于是,村里的男人光着屁股出来干活,女人们则躲在家里做饭,过上了不接触世外的封闭生活,然而这样的方式刚刚被接受,祥音又出现了,她强迫村人光着身体去邻村串亲戚。
男人们苦着脸,光天化日之下挨个去邻村走一圈。女人们则在天黑之后才敢到邻村走动,每到夜晚来临,在灭了灯的亲戚家门口站一会,然后再急匆匆地跑回来。
并且无论他们想怎么呼喊求救,嘴里都发不出任何声音
时间一长,沣水村名声败坏,成了疯子住的地方,邻近的村子躲之不及,在背地里骂得很难听。每当沣水村人迫不得已站在别的村子里时,各种谩骂声从院子里传出来,但沣水村人不能走,一直要站够祥音规定的时间才行。
然而这并没有减少祥音的怒火,随着黑魂聚合的魂魄越来越多,怒火越来越难控制。
其实在祥音心里,自从那八个被风干的尸体从树上掉下来后,对村人的复仇执念就已经消失了。现在胸腔里和血红的眼睛里所燃烧着的是无名的怒火。
只有看见祥音在大河边徘徊哭泣时,村人才能把她与过往那个懦弱胆小的女孩联系在一起。
祥音的怒火越来越难控制。如有谁的眼神稍有异常,会毫不犹豫的把四肢扯开。人的身体在黑魂面前与地里的菜瓜无异,脆弱得不堪一击。
村人死后离体的魂魄依然被囚禁在沣水村不能离开。这里完全成了供祥音发泄怒火的场地。
秋天到了的时候。各处可见内脏残肢在树上挂着或是在地上扔着。有的还在滴血,有的已经被风干。
人人变得神志呆漠,做事只是机械地顺从而已。他们身体破烂,精神上亦已彻底放弃作为人的一切尊严和意义。
又是寒冬。大河边的原野里,黑色人形魂魄拖着不停舞动的怒火在白皑皑的雪盖上慢慢走着。
低头思考着的祥音突然感觉到前方不远处有股不同寻常的气息,于是停下来看向极目之处的雪盖。很快,一个小小的头顶出现了,原来是一个瘦小女孩的魂体,迈着小脚往这边靠近。随着这小小的浓雾一样的人形越走越近,祥音的心情动荡得就越强烈,她通过模糊的画面感觉到了熟悉的感觉。
没错,真的是音子。
祥音呆住了。她虽然魂力很强,但完全不懂生命的来去和天地运行的规则。
看着从未知之处走回来的音子,一边在心里咒骂谁竟然敢拿此开玩笑,一边又猛烈地期待着。直到音子软软的嗓音喊了声姐姐,忍耐的感情才控制不住的彻底爆发了。
祥音疯了一样跑过去,一把把音子抱在怀里。
“姐姐,我终于找来这里了,”音子抱着祥音的脖子,小脸趴在肩膀上,小小的白雾一样的身体微微地颤抖。
“我以为你去投胎转世了。”祥音心痛不已,在音子的脸上亲了又亲。
“我从河里醒过来后爬上了岸,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我迷路了,一直找你,一直找,有鬼妖骗我想把我吃掉,这一路走来我很害怕。”
“以后不用害怕了,我保护你。”
为了弥补过去对音子的亏欠,化解深入心髓的悔恨,祥音把音子安顿在以前的家里,把这个破败空荡的院子收拾成原来的样子,每天都陪着音子,频繁的强调我会保护你,偶尔施展一下黑魂魂力,以消除弱小的音子对复杂世界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