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真行？”其中一个瘦子说。
“吹牛吧。”又有人不信。
“你们关系到这一步了？田林跟她也有过，她怎么不听田林的，啊，田林，你们有过几次了。”
“还能多少，一次。”田林说道。
“我跟田林能一样吗，”黑胖子说，“你们等着，今天就让你们都尝尝。”
今天的夜有明月照着，即使没有灯笼也能看见路上的坑洼。祥音被黑胖子拉出来。村里人都已经睡着了，没人看见他们。她低着头，自觉自己就是一条听使唤的狗，一步步跟在黑胖子身后，不知道最终是被带去哪里。
“希望没人看见我们。”祥音暗暗祈祷。
走到村头树林边的时候，隐隐约约听见嘈杂的人声，当那一双双曾经闪着爱慕的光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猎食者的红光出现时，祥音扭头拼命往回跑。黑胖子大叫一声，一共八个少年，从黑暗中一涌而出，七手八脚的把祥音按压在地上，拽着脚拖回林里一间茅草屋里。
“嘘……”
大家都很配合，尽量减小声音。
祥音被捆得结结实实，然后被摔在地上。透过茅草屋破烂的顶，能看见漫天的星空，她死死盯着天上的星星不敢出声，内心祈求能快些过去，让她还能勉强出去跟着爹爹干活，领着音子在村子里玩。
其他人都很小心，但黑胖子被这种巨大的“荣誉”冲昏了头，高兴得满脸通红，手舞足蹈，祥音稍有抵抗便拳脚相向。
祥音头脑混沌的时候祈求地看向田林，希望他能大发慈悲说几句有用的话。
但是没有。
然后，所有的想法都没了，她只期盼他们走后，天还没亮。
还好，还能趁着月光走回去。路上没有任何人。大门也没有被关上，只有音子听见动静睁开眼看了看她，随即翻身过去又睡着了。
又是新的一天。做了坏事的少年们一副没有发生过的样子。但每个人心里都非常清楚，自己做的事天理不容。其中几个人认为那天晚上内心的恶欲是被别人勾出来的，不是真正的自己。只是，是如何被召唤出来的呢？
后来他们出于害怕，对祥音都尽量避开。偶然间看过来的眼神里有的是怜悯，有的是不屑一顾，有的是惭愧，有的是后悔……
很快又一年过去了，黑胖子似乎是倦怠了，他很少再来召唤祥音。
然而，就当祥音认为这一切终于要结束的时候。村人对她的议论开始了。
最终也是最初担心的恐惧，突然就这样炸开了。
“好几个都说是……”
“长得漂亮，只要一开口，小子们就答应了……”
起初这些议论只是在背地里发酵，随着几个老人当面责骂祥音之后，村人的态度开始大转变。男人们的眼神嫌恶里隐藏着色欲，女人们嘲讽中带着自豪。
事实上，如果村民只是单纯的站在道德上指责的话，这些人是不会在嚼舌的同时把传言变得越来越扭曲的。谣言流传的真相是：祥音不但满足了他们的谈资，更多的是在平凡庸碌的生活中，给了他们认可自己的一个理由。
铺天盖地地谩骂还是好接受的，难以接受的是平时一起吃饭说笑的那些长辈突然变出了另一张脸。
祥音拒绝出去，她不知道解释也不知道反抗。除了音子的哭声，家里陷入死寂，一家人互不说话，尤其是爹爹对祥音厌恶到不想有任何接触。
“姐姐，”音子趴在床上眼泪汪汪地看着祥音，“爹说在外面找好另一个家了，爹爹和娘要走了，他们在收拾东西。”
“什么时候走？”祥音拉住音子的小手问。
“不知道，呜呜呜，你去看看吧，呜呜……”
窗外的亮光能刺痛她，这个世界把她抛弃了，连神也会唾弃她的存在。祥音只希望在这个美丽小院里唯一的小黑屋里待着，哪里也不去了。她在心里想着如何拒绝一起走，用最少的话表示自己想死的决心。
深夜，外面没有任何动静，音子在床上睡着了。第二天阳光升起，音子出去吃饭，然后院子里突然响起音子剧烈的哭声。
“你怎么了？”祥音在屋里大声问。
“走了，都走了，东西都没了。”音子大哭，从外面跑进来一把抱住祥音。
祥音从床上下来跑到院子里。院子里只留下一口笨重的水缸，其它大大小小的物件都带走了。
“啊……”祥音痛哭，心被针扎一样抽动起来，她转身蹲下来抱住音子，“怎么也没带你走？”
“姐姐，”音子抬起头，小小脸上的表情竟然变得恶狠狠的，“你明白了吗？小时候应该死在河里，不应该爬上来。”
祥音摸了摸音子的脸，使劲点点头，牵着她的小手走出院子。
“怎么还敢出来。”有妇人厌憎地皱着眉头低声说。
一路上遇见的村民都停下来，好奇地跟在她们后面。一路尾随到大河边时，他们才知道姐妹两个要干什么。但村人只是看着，没有人出来制止。往日喧闹的少年赤脚站在稻田里，像无辜者一样看着“元凶”受惩罚。
“准备好了吗？”祥音低头问音子。
“这次有姐姐，我不害怕。”音子的小手抓得更紧了。
祥音拉着音子一跃跳进河里，汹涌的河水拉扯着她们的身体，音子的小手瞬间就被河水拉开了。
水灌进口鼻里时候还能忍受，被猛吸进肺里时那剧烈的刺痛感让祥音想哭，却发不出声音。
她控制不住地想大口呼吸，但她的身体像个罐子一样只能任由河水灌满。窒息很痛苦，好在很快就能结束了……
强劲的水流把祥音的尸体冲往下游，她手里握着的一个小东西像巨石一样重，把半张枯叶一样的身体被坠到了河底，很快就被河底的泥沙掩埋了。
祥音死后的半个月里。村民出于对死后力量的畏惧，自发聚在一起在河里来来回回找了很多遍，终于把祥音泡烂的身体找了出来。草草装进凑钱买的棺材里，埋在了她生前干活的地里。
原本人在死后第三天，魂魄离体后升入轮回转世界。但祥音的魂魄却一直没有浮动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