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救室内。
洛霜大步冲进急诊抢救室,看着陆嘉遇惨白的脸色,最快速度穿好无菌服,女孩一边认真看着检测器屏幕,一边准确地拉开无菌台的抽屉,抓出一次性橡胶手套。
走到了抢救台前,手套已经戴好。
从她进来,主刀的两个专家一直在面红耳赤的争论,意见分歧的吵架。
显然陆嘉遇心脏不再跳动,情况很糟糕,两人都在为自己开脱。
洛霜越听越烦,怒道“吵什么吵,吵能解决问题吗?!”
两个专家医师转过头,看到是洛霜立刻闭上了嘴,默默地退到了一边,一个医生立刻拿着两张检查单过来,递到她眼前,道:“这是陆先生的全血气分析。”
洛霜直接将检查单推开,深呼吸压制住心中的怒火:“心脏图,心脏图会不会看!除颤仪拿来,除颤仪,给我除颤!!”
心脏都停滞了,还慢吞吞的给她分析这些有的没的!!
医生吓得颤抖着手递给洛霜除颤仪,畏畏缩缩的站到一边,大气不敢出,他们全都是杨悯凤手下的人。
心脏都不跳了,还救什么。
真是的,洛霜仗着自己有名气。
凶什么凶。
医生们都避的远远的,正好把责任推到洛霜身上,偌大的手术室,竟然没有一个人上去帮她。
抢救室气氛异常肃穆,简直凝固到冰点。
只有洛霜临危不乱的对陆嘉遇进行除颤,一次又一次的想要把他从死神那里拉回来!
心脏一旦停滞,能抢救回来的案例少之又少。
因为必须在第一时间除颤,活过来的几率才大一点,她不知道陆嘉遇心脏停滞多久了,只知道一下又一下的拿着除颤仪做最后的挣扎!
旁边的几名专家和医生根本不抱任何希望,即使她是洛霜,也不可能把一个已经死掉的人抢救回来。
时间滴滴答答过着。
洛霜双眼发昏,体力不支的再次拿起除颤仪除颤,额头的汗水也没有人帮她擦。
不知道是不是女孩的努力感动了上天,手术台上,陆嘉遇冰凉的手指微微一动。
直到叮叮的仪器声音再次响起——
所有的医生捂住嘴,对视着,瞠目结舌的看着心脏监护器,简直不可置信!
这,这根本不可能!
太不可思议了,怎么会抢救回来,不可能的!
洛霜体力透支的拿开沉重的除颤仪,闭了闭眼再睁开,疲惫的视线看向心脏监护器,她看着一群只会发呆的医生,深呼吸没有发怒,尽量心平气和的对他们说话:“过来,继续手术。”
专家医生们立刻如梦初醒,跑到手术台前继续为陆嘉遇手术,又开始了抢救。
一个医生讨好的为洛霜擦了擦汗,笑着问道:“你怎么做到的,天呐,活了这么多年,我,我太激动了……”
回答他的是女孩的沉默。
医生知道自己贴了冷板凳,识趣的慢慢退下去。
其他医生们各个喜笑颜开。
奇迹,又是一例奇迹!
真不愧是洛霜,他们这些老辈真的自愧不如,对她佩服的五体投地,怪不得各国都争着抢她,真的是实至名归。
洛霜面无表情拿着手术钳,留心看了看身边各个医生的样貌,没说话继续垂眸手术。
专家医生们渐渐找回手术的感觉,看着洛霜,他们也有了莫名的自信,认真的切割缝合着。
“手术刀。”
医生相互传递,立刻给洛霜递过去。
“止血棉。”
医生继续传递。
寂静的手术室,在洛霜主刀下,手术平稳进行着,只剩下仪器和操作的声音。
凌晨六点十分。
手术室门外,抢救中的红灯终于灭掉,门缓缓打开。
陆家所有人一夜没睡,立刻心情紧张的奔向门口,陆旭尧看过去,一颗心像被人狠狠地拽着,颤颤巍巍的悬在半空。
“手术成功。”
专家医生们喜形于色,推着病床上的陆嘉遇缓缓出来,立刻邀功的对着陆家人笑着,成功救了陆嘉遇一命,说不定,陆家人一开心,他们以后就飞黄腾达了。
陆家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真是心有余悸,还好洛霜赶过来了,虚惊一场。
陆旭尧的眼神下,保镖们跟随着医生去了重症监护室。
看着病床的背影,陆旭尧慢慢闭上眼,转佛珠的手渐渐放松,一颗悬着心终于落地。
命还在,就好。
洛霜满眼疲惫的慢慢走出来,林舒雅看到她后,立刻跑到她身边抱住了她。
洛霜微怔,背脊僵住。
林舒雅颤抖着嘴角,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突然心酸的难以控制情绪,红了眼:“小霜,我……谢谢你……”
“没事的,没事了。”
洛霜声音柔和,勉强勾起一个笑,轻轻拍着林舒雅因为担心害怕而颤抖着的肩膀。
临玉古城。
大雪接连下了数日,城市的房顶上积起了一层厚雪,站在高楼的平顶上望出去,就像连绵起伏的雪山。
雪后,那绵绵的白雪装饰着世界。
琼枝玉叶,粉装玉砌,皓然一色,一派瑞雪丰年的景象。
前几日跨海大桥上的车祸事件渐渐平息下来,像被纯洁的雪覆盖了一般,媒体只知道陆先生当时也在受伤名单之内,但是至今还没有他的任何消息。
但想到他的妻子是洛霜,外界多多少少也认为陆先生是安全的。
陆家,老宅。
华丽的烛台,摇曳的烛火,温暖的壁炉,佣人全都忙里忙外地干着活,擦着光洁可人的地板。
阳台处,老管家拿了个毯子盖到陆老太爷腿上,慢慢关上了落地窗。
“老爷,风凉,进去吧。”
轮椅上的陆老太爷一动不动的看着远处的雪,手里默默转着那串佛珠,良久,老太爷略微沧桑的声音响起:“那个琥珀的背景,调查清楚了吗?”
老管家叹了口气,点点头:“查清楚了,只不过当时收养她时没有过多纠结她的身份,谁知她竟是冥烈的孩子。”
“冥烈?”
“怪不得,”老太爷收回悠远的目光,无声沉了一口气,沉默良久缓缓开口,“隐忍这些年,他竟然没死,还真是命大。”
老管家点点头,继续道:“想来,他心中的怨恨定然不少,不然也不会把自己的女儿从小就放在陆家养了。”
“卧薪尝胆,”老太爷淡淡低笑一声,慢慢滑着轮椅转身向卧室走去,“有点手段。”
老管家看着老太爷颇为寂寥的背影,无声的拄着拐杖也跟了上去。
“公馆那边怎么样了?”
“老样子,嘉遇还是不见任何人。”
陆老太爷眸色波动,滑动轮椅的手微微一滞。
嘉遇伤势过重,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全身上下只有左手还有一点知觉,或许,换作任何人,都接受不了这个结果吧。
陆公馆。
一楼大厅,静谧安然,所有的佣人都被林舒雅暂时遣散了。
偌大的一个公馆,寂寥无比,尤为安静肃穆,只剩下年长的李管家,处理公馆大大小小的事宜。
每一天,都像度日如年。
沙发前,林舒雅看着李管家再次端出来的粥饭,心疼的像刀绞一般。
一个星期了。
他不肯待在医院,每日就安静的把自己锁在卧室,也不准任何人进去。
林舒雅心酸的叹了口气,泪水似乎是往心里流的,变成了苦的,涩的。
陆嘉遇很安静,静的让人以为那个卧室没有人住。
她也不知道嘉遇的伤势怎么样了,这么多天也见不到他的面,整颗心在慢慢被人剜着一般。
“老李,去忙吧。”
林舒雅无声哽咽着,消瘦了一大圈,眼底的青色可以看出,独自熬了多少个日日夜夜。
李管家将粥放到了茶几上,喉咙里也像卡了一个鱼骨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少爷那么温润的一个人,被这场车祸折磨的不像样子,看的他都心疼。
命运有时候,还真是无常。
当洛霜回到陆公馆,进入大厅的时候,就看到林舒雅悲戚的氤氲着眸子,为了安静,林舒雅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所有悲伤都默默的压抑在心里。
她脸色极其苍白,迷惘失神的双眼显出内心极度的哀痛。
“我来试试吧。”
“小霜?!”
林舒雅睁开红肿的双眼,嘴角颤抖着站起来看着大厅门口的女孩:“你怎么回来了?”
“嗯。”
“医院肯放你回来了?”
由于临玉医院极其难处理的患者太多,人命关天,一整个星期洛霜都被束缚在了那边。
“我最近都会在公馆,不回医院了。”
洛霜有些疲惫的脱掉外套换好鞋,走到茶几旁边端起粥,安静的向楼梯走去。
“没用的,嘉遇情绪有些激动……根本,根本不让任何人进去,我……”
林舒雅几乎是哽咽出来的话,终是捂着眼睛坐了下去,什么说也说不出来了,简单的一句话,勾出了林舒雅内心所有的苦水,她似乎已经精疲力尽了。
洛霜握紧了托盘,看着二楼紧闭的卧室门,深呼吸低声道:“不试,怎么知道呢。”
走到卧室门口,洛霜凝起眉,忽然就停下了脚步。
她没有敲门,也没有出声,端着托盘,洛霜安静的待在门外,即使房门隔音效果极好,她却可以听到里面窸窸窣窣的轻微声响,一阵接一阵。
洛霜淡淡沉了一口气,静悄悄的放下托盘,安静的坐在了门外,等着他。
大概,是陆嘉遇在很努力的想要站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