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自出生开始,活了二十年,萧疏第一次这般手足无措,没有一点章法,就像是发射的卫星,偏离了既定的轨道,独留他看着满屏幕鲜红的警报声,不知所措。
他只能像是一个机器一般,从床头柜里拿出纸,一张张给她递过去。
其余的,他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那些解释,他已经说得口干舌燥了,可是她并不信。
倒像是他为了安慰她,忍受委屈,扯的一个谎一样。
这种局面一直持续到萧诚来。
听到佣人来说这事的时候,萧诚正在自己的房里的打电话,听闻此事,就撂下电话,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正宫皇后来了,那些没名分的自然要离开。
只是离开时,萧疏脸色阴郁得好似蒙了一层黑云,锋利的下颌线绷得很紧,咬着牙,几乎是从齿缝间硬生生挤出来:
“照顾好她。”
萧诚觑了他一眼,点点头,“那是自然。”
等萧疏出了房间,萧诚就转身关上了房门,可刚刚关上,就被外面一股蛮力推开,映入视野的就是一张狰狞可怖的脸。
“关什么门!”怕吓到还在哭的她,萧疏压低声音道。
萧诚疲惫的揉了揉眉心,没心思与他搞一合一开这么幼稚的行为,遂应了他:
“好,不关。”
等脚步声远了,萧诚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相处了这么多年,萧诚自然了解秦瑰,秦瑰是个坚强而又内心极其柔软的人,眼下哭这么凶想来是有件事情触到了她内心那处极为柔软的地方。
与萧疏不同,萧诚只字未言,只是屈腿坐在她身边,静静地陪着她。
房间里只有秦瑰的啜泣声,和二人轻浅的呼吸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清冷的月都悬挂在夜空的正中央,身边的人才抬起那张已经哭成了小花猫的脸,鼻尖也哭得红红的,泪眼朦胧地问他:
“你怎么还在?”
声音里夹杂着一点点哭腔,听着竟有一种软糯的感觉。
萧诚看着她,笑了,金丝眼镜后的那双眉眼弯成了一抹浅淡的温柔,像是月光泄了进来。
他侧过身来,摘下眼镜,放在床上,说:
“你是我未婚妻,未来的老婆伤心了,我这个老公自然是要陪着的。”
说出的话语调虽然平静,但却缠绵。
从他的眼里,秦瑰仿佛看见了从未有过的柔情。
从前,她总觉得他戴着眼镜,就像是给自己的内心戴了一层玻璃,而那层玻璃之后的世界。
她能看见,却触碰不到。
而今摘下眼镜,她感觉他像是卸下了防备,允许她进来。
心脏在胸膛里跳动,清晰震耳。
看着她那张哭的有些苍白的脸,他轻声说:
“所以我能知道你为什么哭了吗?”
声音如春风拂面,舒适极了。
他说话的语气不疾不徐,既没有语气强硬地强迫她说出来为什么而哭,也没有让感觉他想知道,宛若他只是他的一个情绪垃圾桶。
她想,她便可以肆无忌惮的倾诉;她不想,也不强求。
最终,她还是撇过脸去,声优带着鼻腔闷闷道:
“没什么。”
那件事她也不想深究了,无论他们两兄弟如何,有什么矛盾,都不关她的事。
通过这一次自己哭时,他的所作所为,她也明白了,萧诚这个人是适合自己的。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操旁的心。
萧诚干燥的手抚上了她的秀发,“看来,我得不到答案了。”
又陪了她一会儿,萧诚就被一个电话叫走了,临出门前,他给她把被泪水打湿的衣裤,顺手也拿走了,还给她开了窗户,拉上了窗帘。
他知道,她得听着风声才能入睡。
——
接下来的几天,秦瑰与萧诚感情更进了一步,也更加甜蜜了,没事就黏着一起去吃饭、逛街、看电影。
他虽然忙,但他总是抽空陪自己,这让秦瑰的心跟泡进了蜜罐一样。
同时,秦瑰总是刻意与萧疏保持距离,有好几次萧疏来找她,她都借口有工作拒绝了。
倒不是因为上次的事愧疚而无颜面对,上次的事,她已经真诚地道过歉了,自然无碍。
与他保持距离,只是因为,去了一趟萧宅后,她意识到了,萧疏不是个小孩子,而是一个二十岁的成年男性,更是她的小叔子。
自然应该保持距离。
有人不但被抛弃,还要看着她们俩个浓情蜜意,萧疏的脸色自是一天比一天阴晦。
一跟踪到街角,藏在角落里的萧疏,看见两人挎着胳膊,亲密无间地进了博物馆,差点把一口牙咬碎。
刚才跟踪他们一起去买的咖啡玻璃杯被他捏得在掌心里炸开,玻璃碎片划开皮肉,刺入血肉,鲜血顺着掌心滴下。
刺目惊心。
路过的路人对他避之不及,跟看疯子一样看他。
他眯起一双黑眸,盯着他们消失的地方,目眦欲裂,一抹阴狠在他眼底划过,像是有一股毁天灭地的漩涡在眼里酝酿。
“既然抢我的东西,萧诚,就别怪我了。”
——
开心了几天,秦瑰就开始坐在奶茶店的玻璃窗前的那一排长桌前,盯着手机屏幕发愁。
一双黛眉紧紧蹙起,浓浓的愁云凝在眉间,仿佛都能下一场愁雨来。
“哎——”
她已经数不清自己叹了多少口气了。
前些天,旅游综艺节目组给她发来邀约,说是邀请她上节目,对于她这个十八线的糊咖,当然是件天大的好事。
但这个综艺需要自己找一个异性素人陪同,她就去问了萧诚的时间,萧诚告诉她,他有时间,能陪她去。
这可给她高兴坏了,想也不想地就跟节目组签了合同。
可刚签合同没多久,萧诚就告诉她,他有事要出差,没时间陪她上节目了。
她本来想抱怨他,为什么出尔反尔,但一看到他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就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嘱咐了他一句,出差要好好照顾自己,就没说别的了。
他是走了,难题却留给了自己。
这些年,她身边的异性只有一个萧诚,多余的,一个也没有,因为他说他喜欢社交简单的女生,她就听他的了。
这可倒好,没人能来帮自己了。
总不能毁约吧,那可是要赔付双倍违约金的。
违约金,可是把她卖了都赔不起。
朱唇边又溢出一声轻叹,这可怎么办啊,明天综艺就要录了……
她烦躁地摁灭手机,把手机倒扣在桌上,支着下巴,吊着吸管,百无聊赖地吸了起来。
透过澄明的落地玻璃窗,再车水马龙和来来往往的行人里,她好像看见了一抹极为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