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绽放出一抹朝阳，地面融化的雪水泛着黄色。
经过的车辆顶着未融化的雪，磕磕绊绊的行驶在马路上。
校内清洁队哈气扫着雪。
高三楼鸦雀无声。
停下笔，明栀子遥望着中央大道的三两成群的学生们，竟然发觉2013年走到头了。
今天是最后一天。
向妤推了下明栀子的胳膊，笑着问：“娞娞晚上一起跨年吗？”
“听说晚上中心广场那边会有烟花，几条小吃街也破例可以通宵。”
明栀子其实没有细心去听向妤再说什么，她的思绪早就飘远了。
“话说，你就这样放弃了这么多年的芭蕾舞，不可惜吗？”
向妤一直没有明白明栀子为什么要放弃，以她的水平，国内外的名校随便抉择。
“去国外参加你最后的舞台，这样是最好的吗？”
明栀子挽住向妤的手臂，明镜似的双眸里是坦然。
“我不这样觉得。其实妈妈问过喜不喜欢，我当时只为了她开心，是否喜欢对我来说没有意义。”
两人走到一操场，随手找了个台阶坐。
明栀子释然般看向奔跑的学生们，娓娓道来。：
“芭蕾是我对妈妈唯一的念想。现如今星星都陨落了，我再也没有坚持的意义，就像很多年之前一样，我仅仅是为了妈妈。”
“而那个舞台，是她生前的愿望。”
向妤揽住明栀子的肩膀，头靠在她肩上。
不知道该说什么。
明栀子心想，总有一切尘埃落定的那天。
越临近傍晚，街上的气氛就越兴高采烈。
明栀子迎着微暗的天色走出校门，途径中心广场时，看到了倒计时。
车内没开灯，亮起的屏幕照着她的脸。
路郢的消息停在上午的七点多。
【Shadow：抱歉，我晚上要陪爷爷。】
【Shadow：别生气，我回去给你带礼物。】
明栀子有点醋，老爷子喊她都没喊的这么频繁。
最后这几个月，她也就去了老宅三次。
要么研磨，要么捶背。
明栀子收起想发点什么的心，悻悻的关掉手机。
一路上心不在焉。
而明家老宅内死气沉沉。
明善文和方虹已经站了两个小时，但主位的老爷子依旧没有松口。
路过和侍候的佣人屏气敛息，打了十万分精神。
明易之已饱经沧桑，皮肤的沟壑诉说着苍老和过往，审视了方虹一圈。
“听说你耀武扬威，给了我孙女下马威？”
明善文想要替方虹解释，但被老者轻飘飘一眼，主动噤声。
“不是的，您误会了。我只是想替善文分忧，心急才没注意语气。”
明易之面上不动声色，但对方虹的话扔抱有怀疑。
“你现在多顾着些未出生的孩子，娞娞那边不需要你操心。”
老爷子下了逐客令，老管家将他们送至大门处。
路郢从屏风后走出来，主动明易之斟了茶。
“你妈是个看不清的。”
听见这话，路郢泰然自若，退开身子。
他的头发短了些，今天穿着黑卫衣，搭了条牛仔裤。
“托您的福，我妈才能安然无恙。”
老爷子拄着拐杖起身，路郢立即搀扶着，一老一少远去。
明栀子在一片水气中走出来，长发湿漉漉的，还滴着水。
身上是及膝的浴袍，她手里拿了条毛巾在擦拭
反复摁亮了好几次手机，都是无消息的状态。
她其实不害怕孤独，只是今天格外的沉闷。
这时候突然想养小狗跟小猫。
明栀子解锁点开，滑到宠物的界面。
毛茸茸的很小一只，葡萄似的眼睛咕噜噜的转。
突然没有了意思，她又点开朋友圈。
大家分享着日常，偶尔有聚会的照片。
她眼一亮，视线定格在Shadow五分钟前的朋友圈。
【Shadow：Shining you。】
【李鹤：？你装什么文化人。】
【李鹤：小霸王说中文，谢谢。】
【萧觉：干嘛啊哥们，闪耀的你？】
【向妤回复萧觉：你还会翻译了。】
【萧觉：芋头你一边去。ps:我们云城小分队一块炸街去啊。】
【明栀子：小菊子，烟花给你炸了。】
明栀子发完就没管，扯了干发帽，走向卫生间。
吹风机轰隆作响，掩盖了手机不停的提示音。
将头发吹干后，明栀子回卧室挑了几件衣服换上，准备出门觅食。
晚上的气温更低，好在没有下雪，地面有几块结了冰。
小区门口的关东煮味道正宗，回头客很多。
老板是个年近五十的爷爷，和蔼可亲。
明栀子垂眼看了眼剩下的种类，没有忌口。
“麻烦您帮忙都包起来。”
杨爷爷哈着白气，热情的应了声。
她接过关东煮，漫无目的的闲逛。
走到半路，明栀子将吃完的关东煮包装盒丢进垃圾桶，随便扫了眼线路图。
正好来了辆16路，她上车。
找了个靠窗的位置，明栀子拿出手机看消息。
路郢一开始问她在哪，但没等到回复。
【Shadow：那我在中心广场等你，喷泉这儿。】
【明栀子：你忙完了？】
【Shadow：嗯，多穿些。】
公交车在中心广场站停下，明栀子扶着把手从后门下车。
喷泉挺好找，只是人在给两个小姑娘拍照，还有说有笑的。
空气中弥漫的冷因子懂得明栀子的鼻头发麻，人流的推搡使她又联想到了路郢的那条朋友圈——
Shining you。
心下的烦躁加重几分。
那两个女生正喜笑颜开，不过最后拉着朋友离开了。
手机振动几下，没接受路郢回看过来的视线。
【向妤：在哪呢？怎么不回消息！！】
明栀子敲字回她：【中心广场，喷泉这边。】
随后又觉得不妥，撤回这一句。
【明栀子：算啦，我去找你们。】
【向妤：好啊。】
接着发了一个定位。
明栀子点开定位，下方出现了一行字，是最近的咖啡厅。
脚下刚迈出一步，手臂就被一股力量扯了下。
撞进深邃的眼里。
明栀子不知道他在这大冬天里冷不冷，只穿了件黑卫衣，看起来厚度处于中度，不能御寒。
她皱眉，刚想呛他，但又不可制止的联想到了路郢春花荡漾的一幕。
怒气又升上来，讲出的话没忌讳：“云城比姜城冷，冬天一意孤行是不好的，毕竟耍帅可不能不受寒。”
路郢挺受用，闲适的靠在一旁，眼底卷起的愉悦感也不知道是哪来的。
“今天不是没吃饺子？”
明栀子一开始没懂，后来品明白了，难免恼羞成怒。
他在拐弯抹角的说她吃醋。
“……”
明栀子好心情也散了一大半，走了出去：“回去就吃。”
路郢保持沉默，这么一小段距离，只充当保镖的角色。
距离2014年1月1日，还有十分钟。
中心广场的YC大楼是地标，巨大显示屏的倒计时精确到分。
周围的路人越聚越多，将本就稀薄的空气掠夺了个干净。
明栀子近一米七的身高并不怎么吃力，只是她过于瘦，被挤的碰来碰去。
路郢插兜立在旁边，见状大力一带，将她圈在怀里。
明栀子起初还折腾几下，后来发现杯水车薪，就懒得再自讨没趣。
喷洒在颈后的热气绒绒的浮在她的耳蜗，浑然一体的体温烘烤着明栀子。
这时，明栀子的脖颈突然沾上了一点微凉的触感。头发被拨到一边，皙白的皮肤和那透着银灰的项链，出其的相配。
她捻起镶嵌着碎钻，但不喧宾夺主的栀子花。
上面有一行微小又足够明显的英文字母——
Shining you。
四下突然喧闹起来，冲破耳膜的叫喊声都无法隔绝路郢的话。
他低垂着头，漆黑的眼里少了平日的冷，此刻是认真和真挚。
“栀子，You are shining。”
耳边是惊心动魄的倒计时。
“10！9！8！7！6！……”
“新年快乐！”
明栀子回某去看，有爱情长跑的情侣激动的抱在一起，有亲密的好友留下纪念，也有垂暮的老人，更加珍惜彼此相爱的时间。
许多许多，在这看起来不太重要又热烈的节日里，留下永恒又新鲜的画面。
路郢没忍住佛了下她的头发，板正明栀子的身子。
无比强大又隐晦的眼神。
“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