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蛮。
一名骑兵火急火燎的跳下马,滚了满身的草屑。
旁边的人打趣道:“耶鲁和,你被狼追了?”
“去去去。”被叫做耶鲁和的中年男子踹了他一脚,转头就往帐篷里钻。
宽敞的帐篷内,羊毛毯铺了满地。几名貌美舞女酥胸半露,依偎在男人怀里。
耶鲁和不敢再看,闭上眼睛,单膝跪地道:“王上,内探来报,这次他们闻歌的皇帝要亲自出征。”
“哦?”男人不再假寐,饶有兴趣道:“他们闻歌的皇帝还挺有血性。”
“王上。”
耶鲁和这才瞥了眼他周围的那群舞女,小心翼翼道:“还有件事。”
“什么事?”拉苏木把旁边的一个舞女拽进怀里,用手狠狠地揉了一把。
舞女不堪一击,转头娇哼了一声。
耶鲁和恨不得把头低到地下。
拉苏木会意。
他对着旁边的舞女笑道:“先去伺候王妃。”
转头在舞女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那舞女也算听话,尽管个个都不情愿,但还是退了出去。
等到帐子合上,耶鲁和才像松了口气一样把头抬了起来。
拉苏木正用那双蓝色的眼睛盯着他。
耶鲁和从16岁就开始跟着拉苏木,他的父汗告诉他,拉苏木的这双蓝色眼睛是天赐的象征,他生下来就是要做王的命。
耶鲁和对此深信不疑。
他从十六岁跟到四十六岁,陪着拉苏木从一个小小的牧羊人的儿子做到了如今南蛮的王。
他觉得这够了。
南蛮土地广阔,但是贸易不通,拉苏木有野心在所难免。
可耶鲁和没想到拉苏木居然把主意打到了闻歌的头上。
“说吧,什么事。”
耶鲁和回神道:“这次陪着闻歌皇帝出征的是……”
“是谁?”拉苏木有些不耐烦。
“是,是小公子!”
这句话一说出来,耶鲁和赶紧把头低下。
这南蛮谁不知道,拉苏木最疼爱的人就是小公子。
这小公子陪着闻歌皇帝来攻打自己的老子,饶是谁都得生气。
不过显然耶鲁和低估了拉苏木。
“好啊,好啊,不愧是我拉苏木的儿子。”
拉苏木那双阴狠的眼睛变得开朗起来。
几乎要笑倒在地毯上。
“王上。”耶鲁和欲言又止。
拉苏木拍拍手:“想不到啊,我拉苏木的儿子居然帮着他那个所谓的皇帝来打自己老子。哈哈哈哈。”
“看老子不在两国面前把沈策打个屁滚尿流。”
“让我最爱的儿子看看,他到底应该顺从谁。”
“这……”
耶鲁和又道:“就是大公子他……”
“他一个病秧子能干什么?老子留他一条命已经够给他面子了。”
提到那个不成器的大公子,拉苏木的眼睛又变的阴翳起来。
“属下愚钝,属下愚钝。”
“你先出去。”拉苏木拎起了一旁的酒壶。
耶鲁和知道,拉苏木这次是真高兴了。
他的眼神就像一条淬了毒药的毒蛇,发现了令自己感兴趣的猎物。
耶鲁和掀开帐子,走了出去。
草原很辽阔,风也是轻柔的。
耶鲁和如释重负的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左右打量了一番,抬脚朝不远处的帐子走去。
这次他的脚步很轻,哪怕到了帐子门口也轻的如一片羽毛一样。
这个帐子不同于拉苏木的帐子,周围连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甚至连高度也比寻常的帐子低了些。
耶鲁和弯腰走了进去。
帐子里坐了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
他有着一头弯曲的金色的长发,懒懒散散的披散在肩头。
整个人的面容确是锋利的,甚至有些盛气逼人。
只有那双蓝色的眼睛里透漏着悲悯与怜爱。
那双蓝色的眼睛,整个草原只有两个。
一个是拉苏木另一个就是他。
耶鲁和进去后并没有单膝下跪而是笔挺的站在青年人面前。
“耶鲁和,有什么消息吗?”青年人的嗓音也十分的轻柔。
耶鲁和放低嗓音:“小公子要跟着闻歌的皇帝一同出征。”
“是嘛。”
青年人微微一笑:“我这个弟弟还真是令人出乎意料。”
“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呢?”青年人手指轻敲着桌面。
“继续盯着吧,如果他们到了边境,我得亲自去会会了。”
耶鲁和脸上流露出忧思:“可您的腿。”
青年人微微一笑,双手撑着桌子,猛地站了起来。
耶鲁和下意识去扶。
青年人却摆摆手,然后试探性的朝前走了几步。
这几步虽然走的很慢但是却走的很稳。
耶鲁和的声音瞬间带了哭腔:“巫医的药有用了。”
青年人点点头:“不枉你亲自去了趟闻歌找巫医。”
“公子一定要快些好起来。”耶鲁和激动道:“这样,南蛮才有救。”
青年人走了几步,然后又轻轻的顺着帐壁坐了下来:“母亲那里有什么消息吗?”
“并没有。”
耶鲁和惋惜道:“王妃那里被看管的很严,我等很难混进去。”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耶鲁和还想再说,青年人却突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耶鲁和瞬间把手贴在了左腰。
那里放了一把锋利的刀。
帐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马上就要到帐口了。
耶鲁和抓紧上前一步,狠狠的揪住了青年人的衣领。
帐帘突然被掀开。
送饭的侍从被吓了一跳。
青年人瘫倒在地毯上,耶鲁和一只手正抓着青年人的衣领,另一只手握成拳马上就要冲着青年人的脸上打下来。
见到侍从,耶鲁和的火气更盛。
“你在这里干什么?”
侍从哆哆嗦嗦的举起手里的盘子:“奴给大公子送饭。”
“艹”
耶鲁和咆哮了一声,松开了攥着青年人衣领的手。
抬脚就要往外走。
临走的时候还不忘恶狠狠的盯着那个侍从:“要是被我知道,你把我揍大公子的事情透露给王上,你就等着人头落地吧。”
“奴不敢,奴不敢。”
那侍从马上自证清白的把饭盘放到地上,磕头谢罪:“奴什么都没看到。”
“哼”耶鲁和站在门口等他:“送完了就抓紧滚出来,呆在那病秧子帐子里也不嫌晦气。”
“是是是。”
侍从赶紧退出帐子,低着头往外走。
耶鲁和有些不忍的看着那做的一塌糊涂甚至连是什么都不知道的饭菜。
青年人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眼神。
耶鲁和颔首低头,把手轻轻的贴在左胸口,这是一个顺从的动作。
他就这样持续了一分钟,然后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