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进入11月中旬，天气已经很冷了，城里有供暖条件的涉外饭店和少数机关宿舍楼已经烧上了暖气，轧钢厂办公楼里也是暖融融的。
上周大检查发现了不少问题，怎么解决那是领导们的工作，工人们只知道这阵风儿过去了，恢复了正常生产，当然小道儿消息一直没断。
舒汉良的工作也回归了正轨，刷标语的差事到检查结束也就结束了，以后自然还是等着看魏科长派谁去再说。
原来夜校的图书管理员兼宣传科库管员贺玉环休完产假来上班了。
呃，不对，现在是宣传科的库管员兼图书采购员，在宣传科大办公室分了一个办公桌，她不归夜校管了。
舒汉良还是光杆儿司令。
许大茂在大检查期间回来了一趟，本来想表现表现，后来发现领导们都忙得四脚朝天，没空儿搭理他，再看见苦逼的舒汉良在冷风里刷墙，冻得跟三孙子似的，果断地又下乡了。
直到昨天再次回厂，许大茂开始各科室乱窜，打听小道儿消息。
别说，这家伙交际能力一点儿都不输给张春生，要是放到抗战期间，绝对是个好情报员，就是叛变的可能性太大了。
舒汉良今天就从许大茂那里听了好多趣事，比如：
二车间成品库房有几个新配置的泡沫灭火器，比较少有地安装着压力表，检查组过来检查时问库管会不会用，他应该是从来没用过，却抖机灵儿说知道，还拿起来给人演示，怎么先摇一摇，怎么拔销子，怎么对准，怎么喷。
督查组的那位工程师随即就问厂里怎么不培训消防器材使用方法，把厂里随行的领导也弄得一脸懵，赶紧说厂里有消防演习啊，而且各大库房料场都是重点，还比较频繁呢。
那工程师冷冷一笑，泡沫灭火器得倒过来用，你们都不知道吗？
还特么摇一摇，这要是真有火灾，有灭火器也是摆设，你们库房还是放干粉的吧，那种灭火器必须要先摇一摇。
还有一件事是轧钢厂的事故新闻上了工人日报，篇幅不算大但也不小，有八分之一版面，几句话说完事故的时间、地点、人物，事故的发生、发展、结果后，大量文字写的都是生产安全的重要性，还有最后特别说，轧钢厂已经开展了轰轰烈烈的安全大检查，相关主管部门严密关注云云。
舒汉良早就看到了这篇报道，但不知道的是，报社那两位记者不甘心失去采访大检查的机会，撺掇社里又联系了厂里两次，要求中途加入采访，但全被厂里婉拒了，那边连续被拒后不免说了几句找面子的话，这也被传出来成了谈资。
最让许大茂津津乐道的就是厂领导对傻柱儿的处理了，傻柱儿因为被当场抓住鸡鼠混炸，被厂里通报批评，严重禁告加罚工资一个月，小食堂班长职务降为代理，每月2块钱的补贴暂时取消。
据说当时督查组的俩吃货回包间把事情一说，那个给他们做了一个礼拜饭菜还挺好吃的厨子用活的大老鼠给他们调味儿，脸都黑了，有个女同志直接吐了，其他几个包括厂里作陪的领导也直干咽，不吃饭就要走。
李副厂长几个领导努力抑制了消化道的不适，紧拉慢拽，好言好语，拍胸脯保证这种事绝无仅有，又说那厨子钻研厨艺很刻苦，就是钻得傻了，除了做饭啥都不会，所以叫傻柱儿。
不过呢，傻柱儿这种钻研厨艺的精神应该鼓励，这不就是雷锋同志的钉子精神吗!
要甘当傻子，傻子做点儿傻事儿情有可原，作为领导应该善于引导，应该加强监督，发现问题也要及时纠正；对待同志要像春天一般温暖，出了问题不能一棒子打死，要惩前毖后，治病救人。
他们保证傻柱儿不是阶级敌人，不能像严冬一样冷酷无情。
然后，吩咐食堂大主任，亲自去看着小灶上所有人去洗涮消毒，刚才备的菜都撤了，重新弄，反正现在时间还早。
大主任到小厨房极为严厉地警告了正臊眉搭眼休息的傻柱儿，然后就真盯在后厨一直到最后一道菜上完。
没几个人知道，从上周六晚上开始，四合院贾家就开始吃起了大鱼大肉，猛造了两天，顿顿肚儿圆打饱嗝，油光满面。
要不是刚入冬还没上冻，估计傻柱儿顺回来的菜省着点儿吃，够她们贾家吃半拉月的。
处罚通知一广播，好几个人都放下心来，首先是傻柱儿的俩徒弟马华和胖子，这时候离傻柱儿看清胖子人品偏心马华还早得很，胖子那机灵劲儿比马华吃香得宠。
广播一出，大劫已过，前程无碍，胖子顿时喜不自禁，殷勤伺候师傅喝茶，嘴里说着不公平什么的，马屁乱喷。
一大爷易中海呼出了一口长气继续干活儿，他算计傻柱儿不是一年两年了，尤其是宝贝徒弟贾东旭工伤死了以后，傻柱儿就是他给自己准备的养老依靠，可不能出事儿，不过回院子里还是要叫他过来敲打敲打，凭什么自己家和老太太就只分了一只鸡？还有那鸡……
俏寡妇秦淮如就在易中海旁边打下手儿，听见广播抿了抿嘴，继续按手里的台钻压杆儿给零件打孔儿。
顶替她死鬼男人的工作快有四年了，她还是钳工学徒，虽然顶替后就是正式工，可每月只有27块5的工资，学徒工还不算工龄，要升到一级工才能补算补发工龄工资，虽然也没几个钱。
她们家隐形的挑费大，到不是说全部都花出去了，实在是婆媳两个寡妇一明一暗都存了私房钱，余下的再留出必要支出，真就只够喝棒子面儿粥了。
傻柱儿对她们家来说就是人形饭票儿，是计划外支出的赞助人，也是孤儿寡母在院子里生存的武装威慑力量。
有傻柱儿在，她们家的饭菜油水就不会少，那都是厂里剩菜的功劳。
在外人面前，她们家除了最小的丫头槐花儿，嘴都不是一般的严，为了怕万一别人在小孩儿嘴里掏实话，家里在贾张氏的监督下，严格执行了赔钱货没肉吃的方针政策。
所以傻柱儿不能出事儿，或者说他的人出事儿不要紧，只要剩饭菜不出事儿、出借的额度不会少，那就没关系了。
傻柱儿自己听了广播不仅不在意，反而洋洋自得，翘起二郎腿跟俩徒弟显摆，“小的们！我说什么来着，这人啊什么时候都得凭本事吃饭！你们师父我这身本事在甭说在轧钢厂了，就是整个儿四九城儿也是有一号的，你们知道外边儿多少买卖想挖我过去掌勺吗？切！这小灶儿就离不开我！”
喝了口茶水，傻柱儿忽然坐直了看着徒弟们，“不过要说这次咱们爷们儿确实做得不对，当时脑子也不知道怎么一抽，唉！
你们也给我记住啊，不管以后有没有外人看见，但凡进了这厨房里的东西，不论什么都必须干干净净儿的，家伙什儿必须放齐整，调料该在哪儿不能错，这是咱们这行儿的规矩。听见没有？”
“是，师父。”
“师父我记着呢。”
“行了，赶紧切墩儿去。”又一指马华，“再往套袖上抹鼻涕，我特么抽你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