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完饭,舒汉良回科里放饭盒儿,收拾收拾准备回家,今天他倒半天休。
刚要走,严哥凑过来商量,“汉良,你回家能不能捎我一段儿?”
“您是去哪啊?”
严哥扬了扬手里的笔记本儿,“昨儿跟齐大海约好了去采访,就是伤了腿的那个工人,再让他说一下细节。”
“是东直门医院吧?没问题,走着。”
楼下车棚子里推出自行车,舒汉良带着严哥出了厂门。
舒汉良没话找话,“严哥,不是说他们玩儿牌耍钱吗?这有什么好采访的。”
“就那么传,其实就算是真的也没当场抓住不是?何况人死的死残的残,能怎么样,就是厂里赔偿的时候有个话把儿。”
“三车间那边复工了吧?”
“没有。三车间是以前是冶炼车间,摊子铺得挺大,改造一直弄得半不啰啰,任务没那么重。”
骑过东直门原址向南进了海运仓,两人正聊着,迎面一个骑车的女同志蹬得飞快,舒汉良看着眼熟,将要擦身而过时,后面严哥认了出来,“郭姐!”
那郭姐听见叫声赶紧刹车,回头也看见了他们,“小严,你们去医院?”
严哥跳下车,“是啊,我约了齐大海采访,您这风风火火是~~。”
“我赶回厂汇报,电话没找到郑主席,老赵刚抢救无效,人走了。”
郭姐是工会干事,郑主席的唯一下属,今天被安排在医院安抚家属。
“啊?这么突然。”舒汉良和严哥同时惊呼。
郭姐面带悲痛,“是啊,伤的太重了,好像是还吸入蒸汽伤了内脏,医院大夫和请来的专家都没办法。”
“昨天不是说抢救过来了吗?”
“大夫说他那种情况只能判断有内伤,都没法儿确定伤的程度,谁知道突然就恶化了。唉!不说了,我的赶紧走,今儿一早儿好些家属要找厂领导,他陪着去了,就剩我一人,电话也打不通。”
“那您赶紧的吧。”
目送郭姐远去,俩人沉默着又骑了几分钟分钟,来到医院大门口。
这时四九城儿的医院大多是拼几个大宅院或者衙门改造的,也就协和、北大、同仁、友谊等几个大医院有大楼。
东直门医院占的不知道是原来哪个衙门口儿,不算太大,治疗手段偏中医。
舒汉良捏闸伸腿支住车,指着门口儿的大红横幅标语,“嚯~,这词儿,呵呵。”
严哥下来看着舒汉良也不知说什么好。
那标语是:“大干100天,为少死100人做贡献!”
大干一百天的口号,后世也经常能看到,但都是抢工程进度、保质量、保销售额、保环境卫生什么的,保少死人的真没见过。
舒汉良是真挺佩服下这指示的人。
“严哥,你一人行不行?”舒汉良的意思是担心严哥进去被家属认出来不好脱身。
犹豫了一下,严哥回道:“那些家属不认识我,要闹也找不着咱们宣传科,你回吧,没事儿。”
看严哥进了医院大门,舒汉良刚要走,旁边两个中年出了大门,边走边聊,“这个月指标又得超了,咱这算是中医院啊,怎么老干抢救的活儿呢。”
“城外没大医院,咱们离东直门最近,这几个大厂有受伤的都往这儿送,他们才不管中医西医,况且咱这牌子上也没写是中医院。”
“是啊,军区总院不敢送,六院大楼还没完工呢,卫生局又下这草蛋的指标,玛德,神经病!”
舒汉良再次看了一眼医院大门上的条幅,摇摇头走了。
从海运仓南口儿出来,走东四十条往西,过宽街到南锣鼓巷右拐,舒汉良打算回家休息休息再出来逛街。
这一路上,舒汉良发现从他家到轧钢厂这一路上,南北两条道,不算小诊所,足足5家大医院,东直门医院、军区总院、妇产医院、中医院、六院,回想一下,好像也没有人满为患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工作日的缘故。
回到家,邻居都在午休,四合院儿里静悄悄的。
洗了把脸,舒汉良躺倒床上开始放松静心,着意呼吸。
这也是习惯了,自发现周身气场的变化,他每晚都是在这种状态中中入睡,助眠效果极佳,第二天神清气爽。
随着呼吸平稳,他能清晰感觉有气浪涌向眉心,很爽很清明。
这一觉睡到3点半,起来生火烧水溜溜儿又花了一个小时,这才出门,安步当车。
胡同儿里拐来拐去,方砖厂西边出口儿就是后门大街,舒汉良打算先逛逛再找地方吃个晚饭,单论吃喝,他49块5的工资足够他一个人瞎造的。
后门大街南北向,北起鼓楼,南至地安门。
四九城内九外七皇城四,地安门是皇城四门之一,被俗称后门,10年前因为挡了公交道给拆了。后门以北这条大街就被称为后门大街,正式名称是地安门大街,是四九城有名的老商业街。
后门大街没有前门大街名声在外,主要原因是少一个火车站,人流量就有限了,再加上两边都有王府大宅,铺面没法往胡同儿里扩充,就出不来另一个大栅栏;后门和鼓楼限制了大街长度,也就没有能延伸出一个鱼龙混杂的天桥儿。
所以前门大街的商铺逐渐变成给外地人开的,后门大街的买卖自始至终都是给本地万民开的。
后门大街东西两边都是老铺面,做什么生意的都有,舒汉良先在公和魁买了个蜜麻花垫吧垫吧,冷饮店喝了碗奶酪,然后才一家一家逛了起来。
男人逛街肯定有目的,舒汉良是准备明天晚上请院儿里三个大爷喝顿酒,得置办点儿酒菜,这都欠了有10天了。
在后门大街购物,首选肯定是地百,这家商场在四九城相当有名,建成比王府井百货大楼早3年,就是占地面积小很多,面向普通百姓出售中低档生活用品,除了粮油副食,基本什么都能买到。
从地百大楼人流不少,个别柜台还有排队的。舒汉良一层开始,饶有兴趣地把几层楼各个柜台都遍历了一圈儿。
商场里各种日杂用品、烟酒糖茶、五金交电、服装鞋帽、学习用品、家具首饰等应有尽有。只不过,舒汉良觉得,要想买的好东西,还是要去老字号专卖店,不算吃食,就说百货——
买鞋还得去内联升和步瀛斋,虽然不卖胶鞋和片儿鞋;
买帽子还得去盛锡福和马聚源,虽然不买军帽儿;
买布买被面儿还得去大栅栏瑞福祥,虽然人挤人还经常挑花眼;
买小孩儿服装还得去新中国儿童用品商店,虽然有可能陷入攀比超出预算;
买手表还是得去亨得利,虽然外国货太贵;
买自行车还是要去各大自行车行,虽然你不在乎是不是能试骑一圈儿;
卖珠宝首饰还得去王府井工美服务部,呃!这个算了,买不起。
还是刚穿越那会儿废寝忘食验证的那句话:这世界跟有系统的那个世界不是一个系统的。
像别的穿越者那样先弄个新手大礼包,然后签签到、怼怼人,完成任务就能来钱,是想瞎了心了。
命苦!
这还有半个月才开支,还是省着点儿花。
出了地百,拎着两瓶红星二锅头的舒汉良又在干果店买了半斤松子儿、半斤新核桃、半斤酸枣面儿,酱菜园买了一个佛手疙瘩、二两八宝菜,油盐店买了几样调料,饽饽铺买了几块喇嘛糕,吴肇祥茶庄买了二两高碎,这里面除了白酒和茶叶用工业券,其他都是不用票儿的。
最后逛累了,舒汉良在合义斋少来了二两包子,配着炒肝加灌肠儿,美极了。
饭后又向南走找了一圈儿,有名的地副和旁边的新华书店已经到点儿关门了,没在街面儿上看见菜站,肉铺是清真的,想想明天再买也行,这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