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汉良一边说着,一边开门拉灯,往屋里让人,“蒋哥,咱进来说。”
蒋海这几天跟他也混熟了,进来声音压低了一些,“估计待会儿三大爷得过来给你传达,就中院儿贾家棒梗儿被外院儿的孩子揍了。”
“没伤着吧?”舒汉良就随口一问,贾家那倒霉孩子出不出事儿跟他有个毛的关系?拿杯子给蒋海倒了杯凉白开。
“开瓢儿了。”听蒋海的话音儿怎么都有点儿幸灾乐祸的意思。
“呦!这多咱的事儿啊?”
“就晌午,被前边胡同几个小子堵了,听说是报复。”
“不严重吧?报警了没有?”
“去医院看了,没缝针!”蒋海把孩子放下,在八仙桌儿旁坐下,喝了口水,小声儿说:“咱院儿没报,人家孩子家长报了。”
“啊?”舒汉良这兴趣就来了,“怎么茬儿啊?”
蒋海这笑意刹不住,“棒梗儿被堵的时候让傻柱儿撞见了,过去就挡横儿,扇人孩子好几个巴掌。这不,人孩子回家告状,家里直接报警了,下午警察来差点儿给傻柱儿抓走,末了儿给那仨被打的孩子一家儿赔了5块钱才算了(liǎo)了,这不是刚开大会又批了一回吗。”
舒汉良也差点儿笑出来,“这何师傅也太没溜儿了,孩子打架拦着就完了,怎么还上手儿,又不是他儿子。”
蒋海以为他不知道傻柱儿跟贾家的事儿,嘿嘿暧昧地笑着,“要不叫傻柱儿呢。”
舒汉良假装不明白,也小声问:“蒋哥,我就知道你们都管何师傅叫傻柱儿,这外号儿怎么起的啊?他真~“
说着还指了指自己脑袋。
“我跟你说啊~”蒋海话匣子就打开了,“这也是以前斌子他妈还活着的时候,三大妈跟她扯闲篇儿。
说解放前有一阵子,傻柱儿跟着他爸摆摊儿卖包子,遇见大兵封街,傻柱儿端起大笸箩就跑,好不容易把兵痞都给甩了,结果包子让个骗子拿假钱全给蒙走了。
回来他爸何大清气得不行,骂他是傻柱子,撵着揍,以后就这么着叫开了,他也不还嘴,谁叫都应着。
其实啊,这小子蔫儿土匪,仗着个傻子的名头耍横儿,一来二去谁都不愿意跟他一般见识,是不是真傻您自个儿琢磨去吧。”
正说着,门口阎埠贵的声音传来,“汉良回来了吧?”
舒汉良起身迎到门口,“三大爷您进屋儿坐。”
阎埠贵看蒋海也在屋里站着,“你们哥儿俩聊呢?开会的事儿说了没有?”
“我这不刚起个头儿,还是您给汉良传达传达吧。”蒋海对阎埠贵态度一般般。
“是啊,三大爷,您先坐着歇会儿,我这没笼火没烧水,您来点儿凉白开凑合着?”
阎埠贵举了举手里的搪瓷缸子,“甭忙了,我这还有茶呢。”
停了停,等舒汉良拿出大前门给他和蒋海点上,才说到:“汉良啊,今儿个院儿里这会是急茬儿,是现场会,就没等你,你可别有意见。”
“哪儿能呢。
咱院儿有事儿了现场处理,这行动力多强啊,要不说咱们是先进大院儿呢,我不在家,这不有您做主呢吗,回头您告诉我一声儿就得。”
舒汉良这话也不算是甜话儿他,不管是上辈子看电视剧还是这几天接触,都能看出阎埠贵这三大爷除了抠儿点儿,习惯算计算计,但对分内的事儿认真负责,谨小慎微,给别人家做主闹矛盾的麻烦事儿绝不可能沾上。
阎埠贵就爱听别人捧,说白了就是自家条件不好导致的自尊心特强,这跟一大爷二大爷可不一样。
当了十来年管事大爷,一大爷易中海现在炼的是喜怒不行于色,心中自有一定之规,要不待见你说什么好话都没用;二大爷刘海中也吃别人捧,但是你夸他德行好可没用,你得夸他能耐大,有领导做派才行。
这舒汉良说话中听,听着舒服。
瞧瞧,前院儿他三大爷的地盘儿多团结,阎埠贵也想就势掏掏心窝子,拉拢人心。
刚才在会上他着实看不惯,这警察都来了,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提出开大会差点儿被一大爷否了。
明明中院儿的贾家和何家人弄的是非,按说都是易中海的锅,可这位一大爷没说两句,连消带打给揭过去了不算,后来还拿前院儿孩子们说教,当他这个三大爷算什么?
心里这么想着,说出的话就夹带了私货。
“开会就是要批判傻柱儿在外面动手伤人的恶劣行为,他替贾家棒梗儿出头,虽说事出有因,出发点是邻里友爱,但动手就不对,而且伤的还是小孩子。
他傻柱儿这这种行为完全不顾及咱们先进大院儿的名声,让人家怎么看我们,啊?逞强凌弱!是不是?啊?让人说我们院儿就这素质?这种给大院儿抹黑的行为就不应该这么轻轻放过!就应该抓进去蹲几天笆篱子受受教育!”
这三大爷说着说着又上头了,可见今天气得不轻。
“还有那贾家,把孩子都惯成什么德行了?棒梗儿被人家堵着揍还不是先打了人家弟弟?还护着呢。
你们看,咱们前院儿人最多,8户31口人,比他们中院儿、后院儿人加起来还多,咱们这几个孩子,像小斌、孟家小三儿、杨家那双棒儿、吕家小红新,这都不到10岁,还有我家解娣也刚12,哪个不是好孩子,谁在外边捅过篓子?”
“那是。姆们家斌子从来都不惹事儿。”蒋海旁边帮了句腔儿,揽过儿子摸摸头。
舒汉良明白,三大爷这是不忿了,得发泄发泄。
其实论法制观念,这大院儿里也就是阎埠贵这个小学老师经常看报有点儿见识,其他人全是法盲,这点儿见识可架不住有人煽动大家伙儿拿人情裹挟,立场不坚定。
就今天会上,三大爷可能心里就想着这么典型的事儿,怎么着易中海也得狠批贾家和傻柱儿一次,补偿补偿大家被抹黑的损失,最不济也得罚他们扫半年厕所什么的,可结果呢?
蒋海也不知道是不是存着煽风点火的心思,接口道:“反正我是觉得罚得轻了,棒梗儿还小,正淘的时候,甭管怎么样是受了欺负还受了伤,不罚就不罚了。可要说傻柱儿是爱护邻居弱小,给大院儿遮风挡雨,本性良善什么的,这不黑白颠倒吗?
就轻描淡写批评了一句,让他保证以后不能动手儿就把事儿揭过去了,三大爷提的处罚都没通过,这会开的,闹呢!”
“蒋海儿是明眼人。”阎埠贵轻拍了下桌子,“你们看着吧,就这么纵容,咱们院儿以后这类事儿还得有!”
“这不是就得靠您了。”舒汉良说着忽然一顿,“不对啊,这棒梗儿被开瓢儿了,那几个孩子按说也有责任,警察就没说什么吗?”
听见他这一问,阎埠贵和蒋海都一脸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