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电子音乐吵闹，没有人注意到老者和张乐的对话。
张乐眼睛睁圆，硬是看着老者肉体半张脸慢慢地收拢，成为一张血肉模糊、被金属架子架住的机械脸。
张乐下意识想到了川剧变脸，不过，川剧变脸变的是红白蓝脸，而眼前的变脸，可是直接换成机器人脸。
可以，这很未来世界。
老人还在嘿嘿笑，边笑还边说：“小伙子，别怕，我不是鬼。”
真的不是鬼，
这世界不闹鬼。
可张乐却不怎么想，说不闹鬼，他现在随身带着的孙悟空又是什么情况？
他想起身离开，老人却拉住他，把一个类似u盘的玩意交给他。
“看看这个，”老人笑嘻嘻，脸上机械框架还在一颤一颤的，“这是我的身份证明。”
张乐身上没有安装读取装置，自然不知道里面内容。
不过，人家老人家都给自己这玩意了，如果真闹鬼，会给活人留下东西吗？
怎么想都不对吧？
见张乐还在迟疑，老人咳嗽两声：“小伙子，这东西你带走吧，以后出事了，你就拿出来，能摆平事的。这个，就当我预定棺材的定金了。”
老人这么说，张乐更加坚信来者不是啥鬼魂。毕竟，谁家鬼魂，这么讲人情啊。
张乐这下反而不想走了，他想与老人聊聊，到底是怎么个事。
“老先生，别吓我啊。”他脱下衣服，“我胆子小。”
衣服上满是呕吐物，他嫌弃地扔到一边，等着出去找一件衣服换上。
“嘿嘿嘿，本来没想到出面的，但看到你这一身道士服，还是被吸引过来了。”
老者的机械脸突然缝合，居然一瞬间变成正常人脸。他嘿嘿笑，对吓到张乐这件事表示很满意。
老者给张乐解释半天他没有死，他想还在活着的时候，给自己的葬礼给办了。
张乐问：“您说您的身份可以摆平事情，那我斗胆问一下，您的名字……”
老者没有正面回答，他再一次开启变脸装置，反而问张乐：“你认为，什么人的脸，需要随时换？”
张乐想了一下，觉得自己还真没有资格问这件事。
见张乐没话说了，他说：“看，我活着参加了自己葬礼。”
很幽默吧。
张乐打量着灵堂，再看了一眼灵堂上打碟的dj。灵堂前面，老梁正抱着一个后脑勺接线的少妇跳舞，一堆人在音乐的刺激下，把脑袋甩得飞快。
老人家，你看看你这场景，
你管你这叫幽默？
老者也对面前的场景摇头，心里也想着：现在这葬礼，越办越扯犊子。
还是隔壁“解忧棺材铺”好。
想到这，老者对旁边的张乐嘿嘿笑，“快说说，你是怎么成为‘解忧棺材铺’的继承人的？”
张乐难受，他还不好说自己怎么成为棺材铺的继承者的。
这个，
你要我怎么说？
我现在连上一任棺材铺主人的名字都不知道，
难道我说：“我给死者送了终，死者留下遗言，谁送终就给谁继承。”
谁信？
张乐笑了笑，“不好意思……”
“罢了，不说就不说，人哪里能没有秘密？”老人摆手，像是驱赶什么，随后又问道：“那你的棺材铺，什么时候可以开业？”
张乐愣神，感觉自己听到什么离谱的话。
这感觉好怪啊，
好像在说：
“小伙子，你什么时候给我收尸啊？”
“啊，这个……”张乐挠头，“快了吧，没几天了。”
“行，”老人拍拍张乐的肩膀，“我等着你开店啊。”
上一任店主在白事上很出名啊，
下一代继承者，估计也不差。
“啊……啊……好。”
张乐傻了，自己这是……被点名办事了？
自己这是应该高兴呢，还是应该高兴呢？
张乐傻愣的时候，突然一只手拍上张乐肩膀，手的主人还在“嘿嘿嘿嘿”地笑。
张乐回头，正对上老梁的眼睛。
“什么情况？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坐半天？”老梁起身，“看看人家办丧事，酒席啥的是怎么办的，你要学经验啊！”
张乐环视四周，发现老人已经离开了。他问老梁：“诶，你有没有看到我旁边坐着一个人？”
“没有啊……你面前这一滩呕吐物是怎么回事？吐了？”
“没事，没事。”
张乐起身，疑惑地看向身后，随后摇摇头，表示别在乎呕吐物。
随后，他像是脑子短路般，竟然重新穿上满是呕吐物的道士服。
“……”老梁。
……
这几天，也不知道老梁哪里来的这么多人情，整天忙前忙后地吃席，张乐塞吃得都塞到吐了。
不过，整个白事的流程，张乐算是摸透了。
整个流程下来，最重要的环节有三个：“哀乐”“办席”，以及“送殡”。
说是棺材铺管整个流程，其实也就主管“送殡”，“哀乐”和“办席”都是棺材铺作为中间人联系，算是外包项目。
办席的食物是蛋白质膏，就是当初守灵时老梁给张乐吃的东西。虽然来源不能直说，但味道竟然出奇好吃。
当然，要是“哀乐”放错了，或者“办席”吃死了人，棺材铺是要负责的。
不过，等张乐回到棺材铺后，居然从一个棺材里面找出纸质联系簿，上面记载了各个乐队和厨师的联系方式。
纸质的？
又是个老物件。
年代久远，张乐不敢想这上面到底有哪个联系人还活着。他琢磨着，自己还是去找周围开着的店问问。
还有——这整本通讯薄上，关于棺材的进口来源，也完全没有提。
他问了老梁，老梁表示——不知道。
整个棺材铺就只有九口棺材的存货，卖完就没了。
既然没处进货，张乐决定，棺材卖出去后，自己就不搞这个生意了，拿着钱，做一下其他买卖。
棺材很贵，这个棺材铺的服务对象不是普通人，张乐得与上层社会打交道。
这点张乐最担心，目前，他的伪造身份，就是他最大的软肋。
与上层打交道，自己的身份，很成问题。
在浑浑噩噩中，张乐从商户证到手到今天，一共过了半个月。
明日，“解忧杂货铺”，正式开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