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娜听完,心中不爽,暗自呼出一口气,才说。
“今今,你好像喝醉了,要不然我叫车送你回家吧。”
“不用了。”姚今今摆手拒绝,仰头将杯中红酒喝了个干净,“我男朋友一会儿来接我。”
这话之后,三人再没说一句话。
等姚今今口中的男朋友到场后,她已然喝得酩酊大醉。
起初,李姝言和周娜还不太放心,将她交给那人。
因为来的人,是个看上去四五十岁,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他一脸横肉,眼神飘忽不定,推门而入时,视线在屋内三个年轻女孩身上来回打转,让人不适。
可姚今今见到他来,却亲昵地倚到他怀里,二人亲密的模样,让她们不得不打消疑虑。
李姝言独自搀扶姚今今走在前面,身后的老男人伺机纠缠着周娜,向她索要她们两人的联系方式。
李姝言注意到,姚今今虽然步伐歪歪扭扭,可身体压根没有依附于扶她的自己,甚至还刻意保持着生疏的距离。
她是在装醉。
李姝言一边留心着后方周娜的情况,一边带着恼意地向身边人低语。
“你早就不把我们当朋友了。”
所以才放任那老男人骚扰周娜。
闻言,姚今今突然睁开此前半眯的眸子,冷笑一声。“对,你今天,不该叫我来的。”
李姝言脚步渐快,也不顾及身旁人是否跟得上,几乎是连拖带拽将人拉出餐厅。
然后,她转身朝那老男人大喊,“喂,车停在哪儿了?”
老男人听见她的喊声,不舍地看着周娜,最后挣扎了下。
“妹妹,留个电话又没什么,你们跟今今是朋友,咱们日后好联系啊,留你的或者前面你那个朋友的都行。”
周娜觉得,自己一整天的好脾气,已经全部被消耗殆尽。
她捏着鼻子,眼神嫌弃地打量一下面前的人,把上学时在她好朋友某言那里学到的毒舌,全部发挥出来。
“老叔,你以后见人之前先漱漱口吧,你嘴里那味儿真挺呛眼睛的,刚才我看你女朋友好几次都快被你熏吐了,她不好意思说你,我可不惯着你昂。”
那老男人被年轻小姑娘这番奚落后,心里有气挂不住面子,却只能气得干瞪眼,说话也说得磕磕绊绊。
“你…你小小年纪怎么,这么没礼貌,我好歹也是有头有脸有资历的长辈!”
闻言,周娜瞥都懒得瞥他,只想一顿输出,发泄今晚他们这对情侣给人带来的不适感。
“你还知道我小小年纪?说我没礼貌,你个老大爷跑到这倚老卖老胡搅蛮缠,你有礼貌?你以为谁都像你女朋友一样,爱你年纪大,爱你不洗澡,爱你黄土入半截,死了她收钱?”
“刚才没搭理你是我尊老爱幼,但我这人耐心有限,素质也有限。你这种行为虽然道德败坏,但是确实没有触犯法律,我不能报警逮捕你,那我就只能骂死你。”
周娜扔下这一大段话,就快步朝前方走去。
那男人听到她的有效输出,只觉得大脑晕眩,但浑浊的眼珠还是不停转动,打量前方女人窈窕的背影。
几人走到停车位跟前,李姝言将醉酒的人塞进副驾驶。
她冷笑一声,看着那老男人矮胖的身影,心里一阵恶心。
随后,她弯下身子,将安全带替人扣好,然后目光转移到装醉的那人脸上。
她似乎有些释然地开口,“人各有志,祝你得到你想要的。以后,我们不再是朋友了。”
说完,她便撤出身子,关上了车门。
老男人坐进车里,依旧贼心不死地朝车外两人搭话,“今天多亏两位美女妹妹,改天有空我请你们吃饭。”
李姝言听到这话,面无表情地看了眼倚在副驾驶座的人,然后才回道。
“吃饭就不必了,吃席的时候再通知我们吧。另外,我诚挚地祝福二位,祝你们喜宴办得比丧宴早。”
她说完,便牵起周娜转身离开。
三个月后,积雪消融,春和景明。
漫山遍野都有了点点绿意,空气中充满草木嫩叶的清新气息。摇头晃脑的小雀,还会时不时飞到潺潺的溪流边玩耍。
屋内,李姝言拿着一盒宝宝面霜,用轻松雀跃的声音说。
“小朋友们,排队到老师这里擦香香啦。”
她一个接着一个,为那些或是活泼,或是乖巧的孩子,仔仔细细地涂抹润肤霜。
贫困山区里的留守儿童,大多身子瘦小,皮肤皴裂。她来的这段时间,已经在尽可能地细心照料他们。
虽然仅凭她一人的弱小力量,好像解决不了什么实质问题。可她知道,在这样的地方,还会有千千万万个她。
李姝言用手指挖出一坨面霜,涂抹在面前的小朋友脸上。
小朋友紧闭双眼,一副任人搓扁揉圆的可爱模样。
等到李姝言给他涂手的时候,他嘟着小嘴,偷偷瞥一眼她,才不好意思地用并不流利的普通话问。
“老师,今天早饭有鸡蛋吃吗?”
李姝言抬眼,轻捏他软乎乎的小脸蛋,笑得明媚,“今天是周一,不但有鸡蛋吃,还有牛奶喝哦。”
话音未落,屋里的小朋友便高兴地抱作一团。
他们就是这样单纯质朴,每天的餐食能吃上一些在这里难以见到,但对大多数人来说算是稀松平常的食物,就会开心一整天。
擦完润肤霜,李姝言便组织小朋友去厨房领早饭。
湛蓝的天空下,她穿着雪白的冲锋衣,笑意盈盈,走在大山的春风里。
她伸手触摸脖子上戴着的,被人镶上银边,重新拼凑完好的玉坠项链。她握住它,望向远方,像是在与故人对话。
阿雁,你过得还好吗?最近的生活有没有变得更加自由呢?
我在这里一切都好,你不必担心。我想,我很幸运,我大概找到了余生的意义。
李姝言的视线,自远方收回。然后,落在了前方那群,稚嫩又富有生机的身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