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应得的，他靠实力赢得的东西，你自己技不如人，却怪别人太过优秀，还说他是抢？”
居然因为这个。
她实在是没想到，也理解不了他的思维。
看来今天这一趟，来的很没有必要。
李姝言收回前倾的身子，正准备放下听筒，却听到凌宇的下一句话。
“那你也是他赢得的吗？”
“…什么？”
她一时没明白。
凌宇看到她微愣的眼神后，突然觉得很扫兴。
原来她从来都没想过。
虽然气氛全无，但还是心存侥幸，解释了一番。
“那个时候，在他没来之前，大家口中说的，不都是你我？”
闻言，李姝言松开了因为疑惑，而蹙起的眉头。
他说的没错，是有这么一回事。
高中的时候，谈远山是转校生。
在他没转来之前，年级里的确有段时间，在空穴来风地传她和凌宇的闲话。
只是她都没有当回事，自然以为心高气傲的凌宇也是一样的。
不管他这话，有几分真假。
这种原因都足以，令李姝言恶心得要命。
就像是渴极时，随手拿起一瓶牛奶灌进嘴里。
咽下去后才反应过来，它早已变质，气味酸臭，口感黏腻。
她嘴上不由自主地刻薄起来。
“凌宇，你活该坐在这儿，数罪并罚，却也只有十年，真的太便宜你了。”
后者见她这样说，一时惊诧，随后怒极反笑。
隐秘地恶意挑衅，暗示道，“他也是。”
他也活该去死。
凌宇似乎知道她哪里最疼，选了一把锋利的刀，拼命往那个地方扎。
“听说他那天是打算跟你求婚的吧，戒指就在他口袋里，可惜了，他都没来得及掏出来，给你看上一眼。”
“还有你那条几乎不离身的玉坠，周娜应该早就给你了吧，那可是他闭眼前死死攥在手里的，是我好心帮你带回来，托周娜转交的。”
“你看，李姝言，我对你，还是不错的。”
李姝言没能如，来此之前想象那般，淡定地坐在那里听完他的疯言疯语。
她怒气直冲心口。
恨不得穿过玻璃，揪住他的衣领，勒住他的脖子，划开他的血肉，敲碎他的骨头。
可她还是忍住了。
宽敞的衣袖下，是她捏起的颤抖的拳头。
她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声线，平静地说。
“我忽然想起，高三百日誓师的时候，你写在后板报上的志愿大学，是公大。你说，你以后会读法学。”
“你说，你愿意用毕生所学捍卫法律尊严，除人间之邪恶，守政法之圣洁⑴。”
李姝言直视着那人，湿润了眼眶，她轻声开口。
“凌宇，这些，我还记得，但你却忘了。”
最后一字落下，她看出他得意的神情下，隐约有了崩裂的痕迹。
当年那个凌云壮志的少年，终究还是，弄丢了他的初心。
从探视室出来之后。
李姝言站在路口平息很久，才有了回家的念头。
结果被林洁临时打来的电话叫走。
她身心俱疲，拖着沉重的步伐，来到母亲的住处。
开门锁时用力挤出一个笑容。
“妈…”
推开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李姝言愣了愣，摸到开关打开灯。
扭头看到母亲正坐在沙发上，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她被那眼神吓了一跳，强装镇定地关上门，“妈，这么黑你怎么不开灯啊？”
林洁冷哼一声，转过头道，“不想开。”
见李姝言傻愣愣站在客厅中央，她开口支使。
“我饿了，懒得点外卖。你去给我煮碗面条，清淡点儿。我膝盖疼，站不住。”
“膝盖疼？”
李姝言连忙走过去。
“是不是风湿又犯了？这个星期该复查了，您去过了吗？”
“复查复查，有什么好查的。”
林洁没好气地撤走在自家女儿手底下的腿。
“叫你去给我煮碗面条，啰里啰嗦干什么。”
李姝言盯着，自己刚才放在母亲膝盖上的手，静默了半晌，终是点头，“好。”
清水面很简单。
不到十分钟，她就从厨房里，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
面条软硬适中，一圈一圈老老实实盘踞在，瓷白的碗中央。
顶部被撒上了嫩绿的葱花，用来装饰。
旁边还卧了一个，又软又胖的荷包蛋。
林洁坐在那碗面跟前，用筷子挑了没两口，抬眼看向对面摆弄手机的李姝言，不悦道。
“你怎么不吃？”
意识到是在跟自己说话，李姝言忙放下手机。
“我不饿，就没煮自己的，你吃吧。”
听完，林洁点点头，似乎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又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李姝言仍然坐在对面，她在等母亲吃完，她好去把碗刷了。
面条吃到一半时，林洁突然出声。
“你徐阿姨的儿子留洋回来了，就昨天，刚回国。”
每次来到这儿，李姝言最怕的，就是和林洁讨论这种话题。
“妈，这事你就别管了，我有分寸。”
“有分寸？”
林洁的表情，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
“你的分寸该不会是，给那个短命鬼守一辈子寡吧？”
“妈！”
李姝言陡然提高了音量，整个人也因为恼怒而站起身来。
“啧，你这点儿可不像你爸啊，也不大像我。”
她说完又莫名冷笑了起来。
“别傻了李姝言，就算你这么做，也没人会觉得你高尚，谈远山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念你的好。”
她大概是真的认为可笑，竟险些放声大笑出来。
“你只是正处于伤心的阶段罢了，等过了这段时间，你也一定会找一个新人的。”
李姝言定定地望着，对面那个面容精致，脸上却隐隐露出得意神情的女人，只觉得陌生。
她突然觉得荒唐至极。
“妈，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远山，现在被人称作短命鬼的人，就会是我。”
听到这句，林洁的笑声戛然而止。
她略感晦气，不耐烦地责怪。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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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文中⑴出自中国政法大学入学誓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