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白的灯光亮得徐不羡微微眯起眼睛。
她侧着头，视线落在床头柜上。
围巾帽、手套、保温杯还有谢无晦送的钢笔，都被她整齐的摆放在上面。
徐不羡的手从被窝里伸出来，她抓过木盒，将钢笔从里面取了出来。
纯黑的笔体此刻握在手里有点冰凉，徐不羡举在半空，目不转睛的看着。
XBX三个英文字母随着她指尖捏着钢笔两头的转动，凹凸不平的银面刻口被灯照得反光。
看了半天，她才爱不释手的重新收起。
徐不羡把木盒子放回去的同时又顺手拿起旁边的手机。
谢无晦下午六点多的时候给她来过一条短信。
内容是生日快乐这四个字。
她的手指按住屏幕往下拉，顶端立刻出现了一个不断转圈的小圆圈。
片刻后，刷新成功。
然而页面上，却仍旧停留在她回过去的那条关心张玉梅的短信。
梁盛说张玉梅是被突然送手术室抢救的，想必情况很危险，谢无晦这会儿应该还很忙。
徐不羡心里这样想着，有些担忧外又涌出一抹莫名其妙的失落感。
她将灯关上，把自己陷入寂静的黑暗当中，却睁着一双眼睛没有半点的睡意。
养了多年的好习惯，似乎在这一刻失灵了。
徐不羡第一次体验到了失眠的滋味。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床垫里生锈的老旧弹簧被她挤压出难听的嘎吱声。
她时不时的就会朝着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一眼，在期待着什么，就连她自己都讲不明白。
她把棉被拉到头顶，徐不羡躲在被窝里抚摸自己的耳朵。
这段时间的听力严重下降，助听器也开始有了罢工的迹象。
今天下午的英语课，她听到的声音比以往还要模糊，参杂电流的声音也更乱了。
她咬着下唇，忍不住叹了口气。
徐不羡在被窝里捂了一会儿就觉得有些闷，快喘不上气了。
她打开被子，将头从里面探了出来。
与此同时，床头柜上的手机发出了微弱的亮光。
徐不羡愣了一下，她飞快抓过，输了密码进了主屏。
短信软件里，正躺着一条谢无晦发来的未读短信。
谢无晦：【睡了吗？】
她飞快的敲击着键盘：【还没有，外婆现在怎么样了？】
几秒后，他回复。
【现在还可以出门吗？】
时间已经接近十二点，外面天寒地冻的，温度在零下。
然而徐不羡也只是想了一秒，随后就掀了被子下床。
她从前生活的城市基本都是暖和的南方，虽然今年已经到香江好几个月了，但还是没能适应北方的寒冷。
怕冷的她穿上了厚实的冬装，又系了围巾，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才出了房间。
徐曼他们似乎还没有睡，卧室门缝透出来的灯光在黑暗的客厅里很显眼。
徐不羡于是便轻手轻脚的换好鞋，开门走了出去。
她一口气跑下了楼，穿过院子，徐不羡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少年站在小区门口，灯光把他影子照射出投在地上。
谢无晦头戴帽子，他侧站着，身形清瘦修长。
“谢无晦。”
徐不羡激动的喊出他的名字，声音虽然不大，但在这格外寂静的黑夜里传得很远。
她小跑过来，拉下围住了半张的脸，张嘴微微喘气。
那双黝黑的眸子弯着，闪烁着喜悦的光亮。
“谢无晦，外婆怎么样了？”
“晚上醒过来了。”
他平静的看着徐不羡，突然抬脚朝着徐不羡走了过去。
影子逐渐落在她的身上，直到被彻底笼罩起来，谢无晦才站定了脚。
他伸手，把徐不羡散在脸庞的碎发勾到耳后，拇指和食指捏着她的助听器取了下来。
谢无晦动作自然的弯腰，把头凑了过去。
“生日快乐。”
温热的鼻息洒在她的侧脸和耳颊上，酥酥麻麻像是被羽毛拂过一样。
“徐不羡。”
‘砰砰砰’
徐不羡感受到了自己又重又快的心跳。
她鼻尖一酸，眼眶也红了。
谢无晦站直身，把助听器重新为她戴上。
“抱歉，差点迟到了。”
他是等到张玉梅清醒了才赶过来的，路上还遇到一个要交班的出租车司机。
司机嫌这边路远又偏，只拉了他大半程就把谢无晦甩路边了。
剩下的路是他跑过来的。
但值得庆幸，他在十二点之前履行了对徐不羡的承诺。
“听见了吗？”
“听见了。”
徐不羡浓密的羽睫轻轻颤起，她的手抚上自己的心口。
“我会记下的。”
那细弱模糊的声音，连同刚才那一刻的心跳，和温热的气息，她都会永远的记住。
保安大爷这时推开保安亭的小门，从里面探出大半个身子来，他手里还拿着一个强灯手电，圆柱的光亮直对着谢无晦。
“小伙子，你大晚上的在这吵吵啥呢？”
把他的瞌睡都给吼醒了。
“爷爷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的。”
徐不羡立刻礼貌的道歉。
门卫大爷的手电光移到了徐不羡身上，随后嘟囔了句：“原来是你。”
他关上手电：“别再吵了，都这么晚了。”
提醒完，大爷晃悠着重新回到保安亭内。
徐不羡和谢无晦对视了一秒，然后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徐不羡才发觉谢无晦从刚开始就一直侧着头。
帽沿也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
“谢无晦，你怎么了，为什么不面对着我？”
谢无晦镇定自若：“没什么。”
“你把脸转过来我瞧瞧。”
他没动。
“谢无晦，你把脸转过来让我看看。”
徐不羡声音已经有些急了。
少年薄唇紧抿着，两人之间僵持了几秒，最终以谢无晦败下阵来。
他正对着徐不羡，脸上大大小小的淤青团有几处。
眼尾和嘴角的尤为严重，都乌紫了。
“怎么回事？”她愣在原地，轻声呢喃着，“你去打架了吗？”
他没有回答，只是耷拉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不敢去看徐不羡。
徐不羡此刻心里了然。
“有把药消毒吗？”
“没来得及。”
“在这等我会儿，上次你给我买的消毒酒精还没用完。”
她说着就转身准备回家取，只是刚走一步，手腕就被谢无晦从后面扯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