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的时候，老师讲题拖了几分钟。”
徐不羡放下书包，在玄关的地毯上换了鞋。
徐曼见她的校裤两边都沾着明显的黑泥，想到晚间那会儿似乎下了场雨，有些担忧：“又摔跤了？”
“骑太快，轮胎打滑了。”
“有没有伤到那里？”
徐不羡将换下来的运动鞋放进鞋柜里，抬起头，嫩生生的脸上，眼眸笑得弯弯的像是一对小月牙：“没有。”
“摔跤了还笑得这么开心？”徐曼也跟着笑了起来，“发生什么好事了？”
“交到个朋友，算吗？”
“真的？”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徐不羡提起交到朋友。
“一定是很好的人吧？”
想起谢无晦，徐不羡肯定的点头：“是很好的人。”
“那就好”看她脸上是肉眼可见的开心，徐曼也为此感到高兴，随即又催促，“不早了，赶紧洗漱去睡觉。”
快十一点半，徐不羡才洗完澡，裹着一身温热的水汽儿蜷缩上了床。
室内关了灯，她取下助听器，整个世界变为她独有的寂静。
消毒酒精和创可贴都被她从袋子里拿出来，摆在了床头旁边那小旧的矮柜上。
只要一睁眼，她就可以借着从窗外探进来的光线看到。
·
翌日，是个雨天。
淅淅沥沥的小雨是后半夜就开始下不停的，王斌开车将徐不羡送到了一中门口。
接近七点是上学的高峰期，街上五颜六色的伞下，几乎都是穿着一中的蓝白条校服。
徐不羡推开车门，迎面就刮来一股寒风，凉飕飕的刺骨，吹得她直缩脖子，将大半张脸藏在围巾里。
她打开雨伞下车，白色的运动鞋踩到了积水，溅起一些小水花。
“王叔，雨天路滑您开车路上注意安全。”
王斌象征性的点头应和，重新发动了油门驱车离开。
不远处的一把透明雨伞下，周洁捧着豆浆，用胳膊肘撞了撞旁边的人。
“副班长，你看那是不是咱们班的小聋子？”
杨婷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眼镜：“好像是徐不羡。”
“开车的是她爸吧？”周洁眼底闪过一丝嫌弃，“怎么还有这么破旧的车，难道是从废铁场收回来的吗，这能过年检？”
“她家条件是挺不好的。”
徐不羡刚转学来那会儿，杨婷去给她的资料录入电脑里，看到的家庭住址就是一个很偏很破的小区。
“有这样一个累赘在，怎么可能会好？听说为了给小聋子治聋病，她全家一直在搬家看医生呢。”
她恶意的话太过直白，已经超出了调侃，听得杨婷不禁皱起眉：“周洁，别这样说。”
她虽然和徐不羡也没有交情，但对徐不羡却并没有什么反感的地方。
“副班长，我就是有感而发啦。”周洁笑嘻嘻的抱住杨婷的胳膊。
“我7班的朋友说小聋子的家住在她外婆那个小区可偏可旧了，她妈白天在工厂上班，晚上还去捡垃圾，整个小区的人都知道呢。”
杨婷看了她一眼，伸手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框：“周洁，不是每个人的家庭都富裕。”
“我只是可怜她罢了。”
“好啦，快走吧，马上自习就要开始了。”
杨婷的话提醒了所剩不多的时间，两人不再逗留，撑着伞快步进了校园。
香江的冬季是干冷的，风吹在脸上就像是被刀子割肉，好在教室里装有地暖，紧闭门窗还算是温暖。
教室后门被人从外推开，穿着校服的男同学搓着双手走了进来，连同带进来一股寒风。
“我去，我刚才去办公室交作业，听到老班和物理老师聊天，说是这次月考的年级第一在咱们班。”
“真的？那老班这次可要开心了，年级第一终于不是2班的了。”
1班和2班都是高三的特尖班，两个班级的教室互为隔壁。
平时的竞争不小，班主任和科任教师都将对方视为竞争对手。
“第一是谁？”
“应该是班长吧，毕竟班长以前期末考也排了年级第一。”
“不是班长。”男同学压低了嗓音，“是徐不羡那个小聋子。”
闻言，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了正在埋头做题的徐不羡。
“你是不是听错了？”周洁咬着嘴唇，“怎么会不是班长呢？”
“可是班长上次月考前五，徐不羡是前三，谁看都会觉得是小聋子的机率更大吧，而且我还是听老班亲口说的。”
男同学不足为奇。
唐屿从前面转过身来，看着安安静静做题的少女。
“你考第一了。”
这个结果，并不让他感到意外。
徐不羡的成绩本就很好，不然也不会被一中破格接收。
她只要适应了一中的教学模式，崭露头角，是迟早的事情。
“我还不知道呢。”徐不羡抬起头，“等公布吧。”
“继续保持。”
她抿唇轻轻笑了起来，并不骄傲，反倒有几分平淡和谦虚。
“徐不羡，恭喜你呀。”
一抹人影被灯光的照射下投到了徐不羡的桌上。
周洁站在她的桌旁，双手抱着胸，那张洋溢青春的漂亮小脸，嘴角向上咧着，带有几分嘲讽。
徐不羡与她不熟，甚至从未同她说过话，但还是礼貌的点头：“谢谢。”
“同学之间说什么谢谢，对了这个给你。”周洁说着，将手里的塑料瓶子丢在了徐不羡的桌上，“听说你家条件不好，你妈晚上还要翻垃圾箱去捡塑料瓶子换钱给你用，以后班里的同学都会好好照顾你的。”
周洁说话的声音很大，原本还喧哗的教室，此刻静了下来。
“以后谁要是有什么空水瓶子，废纸壳子，咱们不要丢垃圾桶了，都直接给徐同学。”
“周洁。”唐屿不赞同的皱起眉头。
“班长，同学之间不就是应该互相照顾吗？”
周洁长得漂亮成绩又好，家里还有钱，平时很受男生的追捧。
虽然都看得出她有故意为难徐不羡的成分，但还是有男生开口捧道：“是啊班长，周洁同学只是在号召我们帮助同学”
有人赞同，周洁就挺直了腰杆，见徐不羡没有说话，语气更理直气壮还带着点说教：“徐同学，家里贫困其实不可怕，可怕的是懦弱的不敢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