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夫人拉着傅苒在偏院里说了好些话,从她嘴里套出来不少事。
原来几年前傅苒嫁给程鹏的时候,一个人跨越几千里远嫁,那边又是个偏僻的地方,傅苒无依无靠,受了气也找不到地方说。
傅苒拿着娟子擦了擦眼泪:“我哪曾想过,程鹏根本就不是个好人,他娘还是个重男轻女的老婆子,整日催着我生个儿子。”
还没等许夫人说话,她就吸吸鼻子。
“阿姐,你说得对,这世间凭什么和离后丢脸的是女子?我偏要把他做过的事宣告四方!”
许夫人嘴角扯了扯,这话可不是她说的,主意还是锦儿想的。
若不说锦儿是小天仙呢,就连她一个位高权重的国公府夫人都不曾想过和离这件事,若不是锦儿说起,恐怕她也会劝傅苒忍忍。
傅苒止住了哭,双眼还有些红。
许夫人会意,招来管家拿着绢子包了冰块送来敷眼。
傅苒支吾着,问道。
“阿姐,我有一事求于你。”
许夫人嗯了声,“你说。”
“这次锦儿的满月宴后,我想把程鸢程桐两姐妹送往国公府寄养一段时间。”
傅苒急急的解释:“我这次打定主意要和他和离,那两个孩子必然会受到牵连,我想......”
不等她解释,许夫人就笑着应下:“这当然是好事啊,让锦儿和两个表姐多待待,以后感情也要深重些,再者说,你和离后回家,这一来一回的多折腾孩子。”
她大手一挥:“这有我和你姐夫呢,你就放心吧。”
闻言,傅苒又红了眼,依赖的抱着许夫人。
“好了,二十多的人了,怎么还像小时候一样?”许夫人笑着。
门外,两声敲门声响起。
“进来。”
在外面的人进来前,傅苒已经匆匆收拾好了自己的狼狈样,端坐笔直。
来人是许聿。
小少年穿着一身玄金色衣袍,身后跟着程鸢程桐二人。
“你们怎么来了?”
许聿左右看了看,没找到许锦,“娘,小妹呢?”
许夫人想了想:“不是你爹抱着吗?”
许聿摇摇头:“没有,我刚问过爹了,锦儿被外祖父抱走了,但刚见到外祖父和人在聊天,并没看见锦儿。”
他说这话的时候,身后的程桐还在跟着点头。
许夫人有些不安的抿抿嘴,站起身。
“我去看看。”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丫鬟的尖叫声,还有佣人声音极大的喊了声。
“有人落水了!!快来人!!!”
许夫人心里突突的跳着,快步两下跑出去。
那一声喊的声音极大,屋内院内的宾客都跟着三三两两的出来了。
院内的后花园,里面挖出来的一片池塘,水面上掩盖着荷花,水花激荡。
【完了!衣服好重,没力气了...】
这句声音在许聿耳边炸开,他脑子还没来的及多想,就脱了外袍迅速的跳进湖里,憋着一口气,在飘荡的荷花下看见了那个粉嫩嫩的影子,伸出手抱起了许锦。
许夫人自然也听见了那声声音,眼前一黑,身子发软的瘫倒在傅苒怀里。
岸边围着一群人,面上多少都带着惊吓或好奇,许聿面色阴沉的从水里爬了出来,怀里还抱着个缩成一团的许锦。
两人浑身湿漉漉的,衣角还滴着水。
许锦嘴唇发白,闭着眼无意识的咳了两声,身边才有丫鬟反应过来,急匆匆的拿了帕子来。
许聿神情冷静的可怕,耳边只有人群熙熙攘攘的声音。
怀里的小妹呼吸微弱,浑身发冷。
府里的大夫急匆匆的赶来,把许锦交给大夫后,许聿的目光落在岸边那个青色的身影上。
他同样浑身滴着水,头发湿漉漉的搭在脸上,露出那双阴沉狭长的眸子。
许聿走过去蹲下身,直视着那双眼睛。
裴译舟双手无意识的颤抖着,他嘴唇张了张:“她......”
话音刚落,许聿就一拳揍了过去 ,裴译舟半点没还手,任由着他揪着领子揍。
众人呆愣半晌,才纷纷动起来。
拉人的拉人,喊人的喊人,顿时一片吵闹嘈杂。
太傅和裴钰在小凉亭叙旧完后,回到院内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
院内宾客议论纷纷,推开主屋的门,里面氛围严肃,厅内还跪着两人。
太傅一愣,快步两下上前。
是许聿和裴译舟,两人浑身都湿漉漉的,脊背挺直的跪在地上,裴译舟脸上还戴着青紫。
“这是怎么了?”
太傅刚想拉起俩孩子,耳边就一道喝声。
“不准拉!”
这一声喝声,倒是让在一旁的许老爷浑身一抖,也跟着跪下。
许夫人美目一睨。
“你跟着跪下做什么?”
许老爷尴尬的哈哈笑了两声:“我没照顾好锦儿,我也有错,该跪!”
许夫人声音严厉三分,目光落在跪在地上的两个孩子身上。
“你们可知晓我为何让你们下跪?”
许聿声音晴朗:“不知。”
“一错,你们身为两个哥哥,没有照顾好妹妹,让刚满月的妹妹落水,这会对妹妹的身体造成多大的伤害你们知道吗?”
许夫人及时止住了要溢出来的哭腔,别人不知晓,她知晓。
锦儿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是她的心头宝。
若是因为这件事让锦儿落下个什么不足,她这辈子都会活在愧疚中。
“二错,你们身为两个家族的公子,都不算小了,竟然能做出当着一众宾客的面,打架斗殴这件事。”
许夫人眉头狠狠的一皱:“在犯了错之后,最先做的事不是通知大人或者是想办法补救,而是被情绪左右,你们这样,该如何挑起未来的家族重任!”
一席话说下来,两人面色都不大好。
许聿满脑子都是后悔,他不在乎母亲如何的责怪,他现在只想知道小妹如何了,小妹刚满月就落水,若不是他及时把小妹从湖中救了出来......
许聿不敢想。
裴译舟面色仍然冷淡,看不出任何,心里却也在责怪自己。
是他不好,若不是他突然想着带妹妹看鲤鱼,也不会带着她落水。
想起落水前腰上那股推力,裴译舟眼神冷冽下来。
那人不是冲他来的,而是冲妹妹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