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大门缓缓关上。周围陷入一片寂静。
大丫二丫抱住冯期期的腿,仿佛只有这样她们才不会那么害怕。
冯期期蹲下身,把她们都搂在自己怀里。虽然她知道小姑一定会平安出来的,但紧张的心跳却无法平复。
“哎呦……这得多长时间才能出来啊……”赵老太在走廊里转圈,张花花也好不到哪去,直接跑手术室大门那撅着屁股往里看。
可门关得那么严实,连个门缝都没有,上哪能看到呢。
县医院手术室门口的人都像热锅上的蚂蚁,而磨盘村里的人也没好到哪里去。
那天听冯期期说了冯娟的事情后,村长张茂盛就开始有意无意打听李家的现状。
李石头是野种,和冯娟离婚,甩掉两个女儿的种种奇闻,早在事情发生的当天下午就传回了梨树村。
当然,也传到了磨盘村。原因很简单啊,这两个村子去县供销社很近,油盐酱醋的总得需要买。
村里人去供销社通常都是赶早不赶晚,所以,那天去供销社的人,都赶上了这个大热闹。
“啧啧啧,就知道老李婆子不是什么好鸟,没想到居然……”一个平时和老李婆子不对付的婶子撇着嘴岔子直摇头。
梨树村村口又开始了大会总结。
“谁说不是呢。”脸盘婶子应和。
“你听说没?老李头早就知道,都二十来年了。这活王八当的。”豁牙老太拿着鞋底子飞针走线,一边说一边纳。
“就是冯娟可惜了,离婚了可咋办?变二婚头了,还带俩拖油瓶。”
“我就不爱听你说话。不离咋地?还等着李家给磋磨死?冯娟才多大?二十来岁,想再找一家还是难事?”
冯娟不能再生孩子的事别人都还不知道。
“就是,我同意小刚娘的话,离婚了是名声不好听,但总比死了强!”
梨树村讨论得热闹,磨盘村也是同样的场景。区别就是磨盘村村长更留意些,因为他只有等到确切消息了才能去办理落户手续。
医院走廊里,大家的焦灼即将达到顶点。越是接近手术结束的时间越是紧张。
大丫二丫不认识手术室门外的钟,但她们总觉得娘进去好久了,像一年那么久。
随着时间的流逝,等待的大门仿佛都越来越遥远了。
突然,手术室门被一把拉开。
众人齐齐抬头。
冯期期放开大丫二丫,一个健步跑到开门护士面前:“病人怎么样了?”
“放心,手术很成功,正在等待病人苏醒。”护士如实说。
“呼……”张花花长出一口气,直拍胸口:“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可吓死我了……”张花花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赵老太赶紧把张花花搂在怀里,直拍她后背:“没事了没事了,这不就好了。摸摸毛吓不着……”
赵老太才不会因为儿媳妇对别人好就觉得是胳膊肘往外拐呢。她心里想的是,对同村姐妹都这么好,将来对我肯定也不能赖。
大丫二丫虽然小,却也听懂了护士的意思。她们知道了,她们娘彻底好了。娘好了,就能带她们回家了。
期期姐姐说了,等娘一出院,她们就跟着期期姐姐走,去住原来姥姥姥爷的房子。再也不用挨打挨饿了,这样的日子从前简直想都不敢想。
当天下午,大家见冯娟一切都没问题了,赵老太婆媳二人就带着大丫二丫回赵家了。
手术后的冯娟恢复得很快,心情好是一方面原因,另一方面原因就是冯期期不知道从哪里总能弄到鸡吃。
冯娟最开始还问,冯期期也不回答,只叫她吃就是。吃得好才能好得快。后来冯娟看冯期期真的不回答,索性也不问了。
冯期期当然不能告诉她,这就是李老婆子家那三只肥鸡呀,吃起来有没有一丝熟悉感呢?
冯娟通过这几天相处是看出来了,期期丫头真是长大了,变得这么沉稳有主意。不知不觉中,冯娟就把冯期期当成了精神上的依靠。
她过够了睁眼没依靠,闭眼靠自己的日子。她并不软弱,但却害怕孤独。
最初,冯娟还不同意搬去和冯期期一起住,只想在村里找个破房子,修一修,母女三人能住就好。
她说自己是嫁出去的女儿,怎么能回娘家住,并且还带俩孩子。
冯期期不以为然:“小姑,你的意思是,将来大丫二丫嫁人了,就不能住你家啦?”
“谁说她们不能住我家?我家永远都是她们家!”冯娟嘴快过脑子。
冯期期倚在窗边看着冯娟,一束光从她的身后打过来,逆着光的冯期期让冯娟看不清她的五官,却显得异常真实。
“谢谢你,期期。”冯娟掩面,泪水顺着她的指缝滑落。只不过,这一次的眼泪没有苦涩,是胸腔中满溢的幸福。
五天之后,经过谢主任与江主任认真检查评估,一致认为冯娟已经达到出院标准。之后在家静养定期复查就可以。
冯期期没有急着让冯娟出院,而是让她多在医院住了一天,她回村把家里简单收拾一下。
冯期期没在家的这几天,自留地里已经长出了很多荒草。
平时,这些地就靠原主侍弄了。想让冯国光和张巧珍干活,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但现在冯期期还腾不出时间管地里的菜,她得把屋子给小姑一家收拾好。
冯家的三间土坯房,东西两间卧室中间夹灶房。其实这个地区的房子都是这么个格局。
东边房间比西边大一些,通常家中长辈住这里。因为来人去客(客读且)的好在这屋招待。
从前冯期期和冯娟住西屋,冯家老两口住东屋。如今冯娟回来了,冯期期决定自己仍然在西屋,把大房间让给母女仨住。
冯期期踏进屋门,依旧感觉咕咚一脚踩进坑里。虽然她踩进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但依旧无法适应。
她径直来到东屋,环顾一下四周。黄土墙,一铺大炕。西边是炕头,东边是炕梢。炕梢上放着炕琴,炕琴里空空如也。
冯家老两口东西本就不多,后来冯国光搬进来,把能用的都用了,不能用的或是扔了或是让张巧珍带回了娘家。
总体来说屋里啥都没有。
也还好。这样收拾起来更省心。
冯期期决定她首先要拿这四面墙开刀。她记得自己空间里有好几箱从A1到B5的大白纸呢。你看看,这不就用上了。
想到就干,冯期期一闪身就进了空间。
冯期期在仓库里认真翻找,突然,她留意到了架子上放的老式酥饼的盒子。
冯期期并不是个特别心细的人,她可能不记得自己兜里到底有多少钱,但如果花掉的钱突然又回来了,她还是能感觉到的。
冯期期盯着那满满当当四大箱老式酥饼看,一种怪异的感觉袭上心头。
因为她清清楚楚记得自己拿过酥饼,不仅自己吃过,给过冯娟吃过,从前还给过谷春香呢。但是如今怎么解释?
冯期期想着,就跑到口红架子那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