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二丫小心翼翼趴在冯娟身边，小脸凑近她娘。可是她又不敢太靠近，怕不小心碰到了娘，让娘更疼。
“二丫，你在家好好照顾娘，我去借钱。”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小姑娘此时下定了决心，她娘就靠她了。
“好的，姐姐，我在家乖乖的。”在二丫心里，姐姐是仅次于娘一样的人，姐姐说去借钱，那么就肯定能借到。
大丫推开柴门就跑了出去。
此时李老婆子和李老头还没有起来，昨晚睡得太晚了，此时身上酸痛得紧。李石头枕着手躺在炕上，嘴里咔嚓咔嚓嚼着昨晚从冯娟兜里搜出了的水果糖。这个贱女人还不承认偷人，连糖这种金贵东西都有了，不是偷人是什么？
愤怒渐过，李石头也困意上头，不知不觉睡着了。
大丫撒开小短腿，在初升的阳光下跑出残影。此时她的胸膛仿佛炸开了一般的疼，但她却无法停下奔跑的脚步。
几分钟后，她来到了一家大门前，拍着大门，使劲喊：“花花姨！花花姨！”
正在烧火做饭的张花花好像听见有人叫她，她不确定地又朝灶坑里填了一把柴后走出房门往院外瞧。
“花花姨……”
果然是在喊她。这个声音是大丫。
张花花急忙开门。她一直很喜欢冯娟家的两个孩子，漂亮还乖巧。被冯娟教导得很懂礼貌。如今这个时间上门来找她，定是遇见了什么大事。
大门被张花花拉开，陈年大木门发出吱呦呦的响声。门外的大丫正满脸泪痕地往门里望呢。两只小手在胸前不停地绞着。
“咋啦大丫？”张花花吓了一跳，平时大丫和二丫的确穿得很不好，村里的很多孩子都这样，衣服大补丁上落着小补丁。但冯娟勤快手巧，总是能把两个孩子收拾得干干净净。
但此时大丫的小脸就跟花猫一样，泪痕压着泪痕，有的还显出了白白亮亮的道子。就连平时梳得整整齐齐的羊角辫上都沾着很多稻草。
张花花蹲下身来，边给大丫摘头上的草边问。
大丫本来还可以再坚强一会，但在看见花花姨这么关心自己时，就忍不住“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张花花见到后更加紧张，便把她抱进了院子里。
张花花的婆婆赵老太正在扫地，听见院外孩子的哭声赶紧出来看看怎么回事。张花花婆婆是个心善的老人，看见儿媳妇抱着老李家的大孙女，并没有觉得儿媳妇多事，而是也关心地询问原因。
大丫在经过一次情绪爆发后逐渐停止了哭泣，就抽抽噎噎把冯娟病了浑身是伤的事讲给了她们听。
听完描述的赵老太和儿媳对望了一眼，觉得这根本就不是大丫口中“娘生病了”，倒像是被打成这样的。
“娘，您说该怎么办？”张花花皱着眉头，询问婆婆的意见。倒不是不肯借冯娟钱去看病，而是这“病”明显蹊跷。
“冯娟娘家还有谁？”赵老太问儿媳。如果只是病了没钱看，她们借些钱就是了。可如果真如她们猜测的那样，是李家打的，她们作为外人就不便参与了。
都说两口子床头打架床尾和，没准你这边帮着出头，过几天人家和好后还要骂你多管闲事呢。
“她家现在就只有一个二哥二嫂了。哦对了，还有一个侄女。但侄女才十六七岁，根本没法管大人的事。”张花花说，大丫眼泪打转儿看着。
赵老太看着眼前瘦瘦小小的一只属实心中不好受。“孩子，你别怕，让你花花姨跟着去看看你娘。”
赵老太和蔼的神情让大丫紧绷的心稍稍松弛了一些，没说不借钱给她，那就是借，对吧？
张花花放下怀里的大丫，起身就往老李家去。
张花花想过，冯娟可能是有些不好了，否则大丫不能哭得那么惨。但真正看见冯娟就那样被一床破布单裹着身子躺在草堆上时，她的眼泪就再也忍不住了。
“娟儿，娟儿……你能听见不？听见就睁开眼看看……”张花花的手小心拂过冯娟满是青紫的脸，冯娟没有一点反应。张花花颤抖着手，告诉大丫和二丫稍微出去待一会。
两个小丫头出去后，张花花慢慢揭开了盖在冯娟身上的布单……
张花花再也忍受不住，捂着嘴呜呜大哭起来。
冯娟还是小姑娘的时候，在她们磨盘村是最好看的姑娘，好看到她都生不出一丝嫉妒的心思。别说是磨盘村，可能就把整个县城的姑娘加一起，冯娟都数一数二。
曾经上门求亲的媒婆都要把冯家门槛踏平，冯家最终选择了离磨盘村最近的梨树村李家。当时老两口觉得李家只有李石头一个儿子，虽然将来养老压力会重些，但却绝对不会有和妯娌之间的龃龉，也算是个优点。
他们知道冯娟是个内向的姑娘，凡事不喜欢争辩，如果冯家两老还活着，那他们给冯娟选的亲事倒也没错。
可坏就坏在两老没了，李家暴露了本性。才短短几年时间，如花似玉的冯娟就变成了干草。如今和张花花站在一起，好像是比张花花大了十岁不止。
张花花胸口仿佛堵着一口气，让她觉得呼吸都开始困难起来。她从地上找到冯娟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但穿上起码比这样好很多。
张花花看了一眼正房，她实在是太想跑过去和李家那三口人打一架了。但她清楚，这种意气行事要不得。先不说她外人出手是否合适，就只讲武力，她也干不过他们一家人啊！
张花花起身，告诉大丫二丫看好她们娘，她去找大夫。
她走出李家后，当即小跑起来，但并没有往村医王全有家跑，而是回家找婆婆商量这件事怎么办。
通过大丫的口述和张花花对冯娟伤势的描述，基本可以断定是李家给打成这样的。至于是谁动了手，大丫二丫都睡着了，并没有见到。毕竟是小孩子，睡着了就算打雷都不会醒，何况冯娟那时真的一声没吭。
“娘，您说怎么办？”张花花看着婆婆。
“冯娟是个好孩子，让我袖手旁观我不忍心，花花，这样，你回趟你娘家，找冯娟二哥，就算再混蛋，他妹子如今都要被李家打死了，我就不信他还能屁都不放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