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梦里,旷逸又一次梦到季轩满身是血的倒在她面前,还有宋瞻死在刽子手的残忍手段里,他们离开的眼中满是隐忍与不舍。
没过多久,画面倏地一转,蔺衡一身戎装,他孤身一人立在山间,斑斑血迹隐约可见,身后却有千军万马奔涌而来,但很快,他的身影便消失了……
光怪陆离的梦境,让旷逸醒来的时候,直惊得一身冷汗,她心里那种隐隐的不安渐渐扩大。
这天,旷逸照例还是要去报社上班。她刚到报社没多久,突然不知从什么地方,响起了一阵高亢而急促的警报声。
旷逸心中顿时警铃大作,那个声音她很熟悉,她想起之前书上描写的大轰炸,急忙跑到窗外往天空看了看,入目的是一片阴云。
她大喊一声,“不好了,是防空警报,大家快跑啊!”
众人皆是一惊,这下明白过来,急匆匆往外跑。
“小逸!”梅鹤面色焦急地从办公室出来,就拉着旷逸往外跑。
旷逸跟着众人跑出报社,就见街上已经从四面八方涌来了无数人。不管男女老少,脸上都是惊慌之色。
庆城的防空洞不少,但或许是因为刚开始轰炸的原因,大家的逃跑路线有些曲折,甚至有的人还像无头苍蝇似的乱窜,街道上,满是扬起的灰尘。
蓦然听到一阵由远而近的轰鸣声,旷逸匆匆抬起头,只见那一架架飞机,此刻化成了冲天的利刃。
“飞机来了,快跑啊。”众人如野兽四处逃散。
“轰……”来不及多想,就听到炸弹落地的轰鸣声。
旷逸躲在梅鹤身边,紧紧捂住耳朵,还是难以抵挡那种震耳欲聋。
巨大的轰炸声持续了将近半个小时,才逐渐停止,旷逸感觉自己耳朵里还有持续不断的嗡嗡声。
“太可怕了,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这让人怎么活啊?”
……
昏暗的防空洞内,时不时响起高高低低的抽噎声。直到轰炸声音消失,大家仍不敢离开。
旷逸紧握着拳头,唇瓣紧抿,她很清楚,这样的轰炸,以后会成为家常便饭。
过了许久,见终于没有动静了,才有人陆陆续续往外走。
“走吧。”梅鹤看了眼旷逸深沉的脸色,揽着她的胳膊温声开口。
旷逸点点头,两人随着大家的步伐一起离开了防空洞。
来到街边,只见灰蒙蒙的烟雾掩映之下,满是倾颓破败的房屋,还有一个个满面沉灰的脸。
“儿啊,你怎么这么命苦啊……”只见一个妇人正抱着一个小孩的尸体,大声嚎哭。
旷逸只觉画面太血腥,忙别过脸去不敢看。
“小逸!”
旷逸转头,就见南澄一脸慌张的跑了过来,他握着女人的肩膀上下打量,“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你怎么来了?叔叔阿姨他们没事吧?”旷逸擦了擦他脸上的灰尘,忙问。
“他们都没事,我就是担心你。”南澄的唇角有些干裂,就像此刻人们的心境。
“你放心吧,在报社,我会照顾好小逸。”一旁的梅鹤紧紧握住她的手。
“你快回去吧,以后这样的轰炸会很频繁,所以,一定要照顾好家人。”旷逸收敛心神,语重心长地说。
南澄抿唇,“我知道了。”
旷逸的脑子有些混乱,但此刻,她很清楚,她自己却无力改变什么。
告别了南澄,大家才往报社赶去。
报社旁边也有一些民居被炸毁了,报社的房顶被炸掉了一角,很显然,这个有些显眼的建筑已经不安全了。
当务之急,是要把一些重要文件和物件先收拾好,等找到一个更加稳妥的安置点,再一起搬走。
没过多久,报社就跟上面请示,换了个相对安全的工作地点。
这期间,也发生过几次轰炸,大家现在基本已经很熟练,一听到警报就往防空洞跑,飞机走了又回来继续工作生活。
这样的情景,就让旷逸想到某些作家笔下描写的“跑警报”的故事,读者看起来似乎有趣,但实际经历了才明白,不过是苦中作乐罢了。
这天,旷逸出去采访,完事以后,她沿着街巷往回走。
刚走到一个巷子口,就听到一丝奇怪的声音,她忍不住停下脚步,往里面瞄了一眼,就见一个年轻男子靠在墙边,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肚子,衣服上还有血迹,男人面色苍白,表情有些痛苦。
“你受伤了?”旷逸见他这般,下意识想去帮忙。
男人见到她,顿时目露凶光,他一把掐住旷逸的喉咙,威胁道,“别出声。”
旷逸一愣,听他这口音,像是外地人,忙解释道,“你别担心,我不是坏人,我只是看你受伤了……”
话还没说完,男人手里的力道加重,“再说话,当心你小命难保。”
旷逸只好闭了嘴,男人胁迫着她躲进了一个废弃的房间里。
很快,她就听到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和狠厉的说话声。
“刚才还看到在这里的,跑哪去了?”
“还不赶紧追!”
……
看来,这个人是在被人追杀,旷逸正想着,能有什么办法逃走,就听身后传来另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旷逸顿时一惊。没想到,两人居然用一口流利的日语交谈。
所以,他们都是日本人?那他的中文说的挺地道。
正在旷逸思忖之际,两人的目光同时望向她,那目光凶狠。
旷逸连忙祈求道,“两位大哥,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你们能不能放了我?”
“放了你,哼!”那个中年男人眉毛一挑,向年轻男人使了个眼色。
那人意会,捂着旷逸的嘴,就悄悄朝旁边的一条小道走出去,刚走了没多远,就被追兵发现。
“他们在那!”有人喊道。
旷逸趁机咬了那人的胳膊一口,那人闷哼一声松开手。
她正要逃脱,不曾想,那个中年男人忽地用胳膊勒住她的脖子。
那人迅疾将一把驳壳枪举到她的太阳穴处,吼道:“别过来,否则,我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