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逸正从人群中挤出身来走到路边,猛然看到季轩也在那里,他正神色凝重地望着上空的烟出神。
旷逸走过去,轻轻喊了一声:“季轩。”
季轩吓了一跳,他转头看到旷逸,似乎有些紧张,“小、小逸,你、你怎么、怎么在这?”
旷逸见他这般,心中有些奇怪,“是报社让我过来了解情况的。你怎么在这?”
季轩吞吞吐吐道:“哦,我、我刚好路过。”
这时,旷逸发现他的手有些脏,“你手怎么了?”
季轩忙把手藏到身后,“没、没什么,刚搬点东西,不小心弄脏了。”
旷逸将信将疑,“哦。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好像警察局也来调查了。”
季轩眼神闪烁,“是,那个,旷逸,我还有点事,我先走了。”
“好。”旷逸只能点头。
说罢,季轩神色匆匆地走了。
旷逸从警察局了解到,说是有人在行政楼那边放了炸药,炸死了5个人,连着旁边的一个仓库也烧了。
目前,还不清楚是谁做的,不过大家私下议论,会不会是日本人潜入城中报复了?一时间搞得人心惶惶。由于事情还没查清楚,旷逸他们也就只能在报纸上拟了个简单的新闻稿。
晚上回到家,南澄紧张兮兮地拉着旷逸的手说:“小逸,要不然,你别去报社上班了。”
旷逸疑惑道:“怎么了?”
“最近这个爆炸的事让我很担心,你看你经常要往外跑,万一遇到危险情况怎么办?”南澄一脸担忧的神色。
旷逸握住南澄的手,劝慰着说:“南澄,你放心,我会注意安全的,这次爆炸是突发情况,应该很快就会查清楚的。”
“可是,我总觉得不放心,毕竟,战争还没有完全结束。”
旷逸搂着他的胳膊,软语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很多东西我们无法预料,我们只能尽量做好自己的事,将来才不会后悔,是不是?你放心吧,我会注意的。”
南澄见她这般,只好答应了。
过了两天,听说警察局这边抓到了爆炸案的嫌疑人,经过一番审理,却并未审出什么结果,大家也逐渐开始淡忘了这个事。但秉着有始有终的原则,旷逸仍要做一些后续报道。
这天,她去警察局了解了下情况,返回时,天已经暗下来了。她心想,不如顺便去爆炸现场看看救援情况。
走到那里,只见一栋半倾颓的二层楼早已没了房顶,墙面上斑驳着燃烧过的痕迹,走近了仍闻得到一大股硫磺味,旁边的仓库虽然烧黑了,但大门仍是完好紧闭着。
这时,有两个男人突然从仓库的另外一侧走出来,只见那两人鬼鬼祟祟的。
旷逸吓了一跳,赶紧躲到一旁的草丛里。只听得叽里呱啦的几句,她并未听懂,只隐约感觉这语调像是日语。
她正思忖着,奈何不小心踩到了一旁的枯树枝,惊动了那两个人。他们循声走来,旷逸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原本以为就要被他们发现了。恰这时,季轩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悠悠地走在前面。
其中一人恶狠狠地喊道:“什么人?”
季轩假装不经意间看到他们,讪笑着说:“刚刚在这里方便了一下。”说罢,转过头准备离开,旷逸深吸一口气。
只见那两人迅疾交换了眼神,一人将手伸进裤袋里。
不好,是枪,旷逸眼见这情况十分危急,起身脱口而出,“小心,有枪!”
这时,那两人发现了旷逸,正要调转枪口对准她。她瞪大眼睛,一时不能动弹,脑中一片空白。
说时迟那时快,眼见着季轩猛然奔过来,旷逸只听见“嘣”的一声,季轩迅疾僵直了身子,倒在她的肩头,登时血流如注。
旷逸这才恍然反应过来,抱着季轩,坐在地上,失声痛哭:“季轩,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不远处,又响起了枪声,那两人闻讯,急忙逃了。
季轩伸出手,抚摸着旷逸的脸颊:“小逸,不怪你,我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的。”
旷逸摇着头,泪如雨下,“不,要不是我……季轩,你要挺住,快来人啦,我们要去医院……”
季轩气息虚弱,却娓娓道来,“小逸,其实,我之前没告诉你,我在R国的时候,就加入了前进会……”
“前进会?”旷逸一时愣怔,就是那个致力于推进改革,实现国富民强的组织?
“是的,这次我回国,一方面,也是组织的安排,我们前期做的工作,比较温和,主要是以宣传为主,但眼见外国肆意欺凌,光靠原来的手段起效太慢了,组织决定采用更激烈的手段。所以,前次爆炸,就是我们做的。”
“但你们为什么这么做?”旷逸问道,她有点不敢详细,一向并不胆大的季轩,竟会做这样的事情。
“那几个人死有余辜,他们本来就是汉奸,得了日本人的好处,帮助他们入城,只可惜还剩一个跑掉了。还有这个仓库,里面藏着不少军火,日本人觊觎已久,如今,他们在战场失利,转而从后方开始行动。所以,小逸,你不要伤心,总要有人流血牺牲。”
旷逸心内大恸,泣不成声,“可是,你还这么年轻……”
季轩眼神坚毅,“我不害怕,我只是、舍不得你,如今看来,有人替我照顾你,我也该、也该,安心……”还未说完,季轩开始口吐鲜血。
旷逸伤心欲绝,连连呼救。不多时,警局的人才带着医生抬着担架跑来,旷逸一路哭着陪季轩赶往医院。
季轩被送往手术室抢救,旷逸寸步不离地守在门口,心中万分焦虑,不住地乞求上天垂怜。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门打开了,旷逸一把抓住医生问:“医生,情况怎么样?”
医生同情地看了旷逸一眼,摇摇头,就走了。
“不、不……”旷逸忽觉地动山摇,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这时,季轩的父母也赶到了,他们冲进手术室,只听得杨珍一声大哭,“我的儿啊,你怎么这么命苦……”直哭得肝肠寸断,旷逸在门外不住地啜泣、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