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慕荷和绿拂就这样惴惴不安的到了长乐宫外,见门外已有一列宫候着,她和绿拂对视一眼,不明就里。
固颐走到她跟前说道:“宋才人,长乐宫只有您一位主子,但宫人都是按主位配齐的,若您还有想要增补的,只管吩咐。”
宋慕荷面上也堆起笑意,想缓和他们的关系。
“我知道了,多谢固公公,不知我住在哪个屋?”
“才人住在西殿,请随奴才来,才人先看看满不满意,若是想换居所,奴才即刻去办,若有需要添置的物件,奴才即刻去准备。”
绿拂亦步亦趋的跟在宋慕荷身后,小声说道:“怎么又是西殿,昨日好不容易才收拾出来一个西殿,不会今日又要熬夜了吧。”
宋慕荷瞧着固颐的态度甚是谦卑,一时也搞不清楚状况,想着走一步看一步。
她们跟着固颐一路从宫门入内,长乐宫修的不大,只有正殿和东西各一处偏殿。但里面设计精巧,花园回廊清幽雅致,装饰搭配流畅和谐,整体看下来让人心生舒畅。
他们很快便到了西殿,西殿自带一处小花园,角落种着一棵樱花树,虽已过了花期,但长得枝繁叶茂甚是喜人。
长乐宫虽没有人住,但一路看来簇新洁净,待进了殿内,宋慕荷竟生出有一丝似曾相识的感觉。窗前的软榻,窗外的樱花树,圆桌旁的绣架,这些熟悉的场景让她想起她在宋府的闺房,只是这个寝殿更高阔更华美。
绿拂看她有些走神,轻声唤道:“主子,这西殿也太好了吧,我瞧着,比贵妃娘娘的华羽宫还好呢。”
“你就胡说吧,你什么时候去过华羽宫了。”
“我有个要好的小姐妹就在华羽宫,她有次搬东西进去见过”。
宋慕荷看着她笑笑,没有搭话,她走到梳妆台前,见各色的胭脂水粉摆放整齐,妆匣内有各种式样的朱钗,虽不是样样都贵重却刚好是她喜欢的样式。床榻上放着锦被,她抚上去,竟是上乘的苏绣,这样的工艺若是绣一件衣裳便可值百两,这床被子更是价贵。她再细看屋内的摆件,琉璃的屏风、紫檀木的斗柜、鲛云纱的帘帐,描金的地毯,一件件俱非凡品。
她感到万分疑惑,这些物件不像是她这个品级的嫔妃可以享用的。她盘算着,这应该不是太后的意思,固颐是皇帝的人,按理说就该是皇帝的旨意,可皇帝为何会这样待她,她实在想不出理由。
固颐已退出西殿,其他宫人也散开各自做事,她索性懒得去想,见窗前景致甚好,便坐到窗前,像以前一样,将手伸出去,也许明年就能在这接到樱花了。
突然房内响起男子的声音:“还没用早膳吧,我给你带了些乳糕。”
她回过头,竟是陈海,她很是意外:“你怎么来了?”
“太后下个月要去行宫,我入宫面见太后,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提前准备的。”
宋慕荷没有说话,沉默一阵说道:“你不会就是皇上吧。”
肖承背对着她,猛地惊出一身冷汗,他强装镇静的回道:“若我是皇上,你会感到高兴吗?”
半晌没有回音,他忍不住转身,见宋慕荷捂着嘴偷笑:“你要是皇上,我当然高兴,以后我在宫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过得比皇后还自在。”
肖承想问她,若让她当皇后,她可愿意,话还没说出口,宋慕荷又说道:“照这样算下来,若你是皇上,那陈江就是王爷,我是不是就是王妃了。”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竟提起陈江,脸色暗下去,露出无奈的笑意:“可你不是皇上,我们两个都是可怜虫罢了”
“可怜虫,哼,能和你一起当可怜虫也挺好的,相互取暖。”
宋慕荷转过神来,站到他跟前道:“你都能见到太后了,那你说说,这些是皇上安排的吗?他为什么突然对我这样好,该不会是要让我替他做什么坏事吧?哎,无功不受禄,我心里慌得很。”
肖承将糕点摆好,唤她过来:“你就安心住着,皇上不是恶人,兴许只是可怜你这只可怜虫呢”。
她跟着笑了起来,想拿起筷子,刚巧碰到烫伤的地方,轻呼一声将筷子放下。
肖承捧起她的手,看到她手指上大大小小的水泡,气急地问道:“怎么弄的,竟伤成这样?”
“早上给颖嫔敬茶,水太烫了。”她缩了缩手,藏到衣袖中。
他心里瞬时一股火腾上来,若非顾及太后,光凭香囊这件事,便可将颖嫔打入冷宫。因太后开脱,他本想着关她一阵禁闭便了了,可见宋慕荷伤成这样,岂能不施惩戒。
他赶紧吩咐宫人取来烫伤膏,细细的替她擦着,宋慕荷从未见过陈海这样温柔细心的模样,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感觉,就像他的指尖划过肌肤,酥酥痒痒的。
“你手背上怎么看起来有些奇怪?这一块的颜色好像要深一点。”肖承握着她的手,对着光看了许久。
“都是两年前的事了,当时在祁县受伤一直没有机会上药,便留了疤,不细看是看不出来的。”她收回手,故意说的轻松,可女孩子哪有不爱惜肌肤的。
肖承听罢,心里更难受,后悔自己没能好好护住她,让她白受了许多苦楚。宫中的伎俩,肖承自小便熟悉,总归是因为后宫人太多了,慢慢除去便是。只是他需要一个帮手,替他在后宫先护好宋慕荷。
肖承今日穿着内侍服,回宫的路上为避免被人认出,跟在松延身后埋着头一路疾行,待进入太极殿浑身已被汗水湿透。内侍忙着准备沐浴之物,松延拿了棉巾先替他擦汗,他接过说道:“叫固颐来吧,你先下去歇着。”
松延兀的愣在原地,皇帝平日冷言冷语,何时这样关心过旁人。他不禁心头一暖,应声退下,想起他今日在长乐宫对宋才人的模样,心想还真有人将皇帝捂热了。
肖承换洗过后,穿着白色的里衣,头发湿着,便随意披散在身后。
固颐进殿说道“皇上,薛嫔娘娘已在殿外候着。”
“让她进来吧。”他随手取了一本书拿在手上翻看。
固颐迟疑了一会:“皇上,奴才先帮您把头梳了吧。”
“无妨,去通传”。他望向门外,特地在这个时候将人叫来,自有他的盘算。
很快,殿外传来脚步声,一名身着浅绿色襦裙的女子进入殿内,她福身说道:“嫔妾如意,给皇上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