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棣棠在大厅找了个空位坐下,招来小二:“来两坛槐花醉。”
“抱歉啊客官,槐花醉是皇家贡品,咱们这儿可没有,您看您要不要喝个别的?”
“抱歉,忘了,那你随便来两坛酒吧。”
槐花醉是江南一带送来的贡品,槐花香浓,酒味清甜不醉人,谢棣棠尝了一次便爱上,谢裴下令把每年的槐花醉都给了她一人。
如今这酒不仅是她独有,更是谢棣棠身份的象征。
“客官,要些特色小菜下酒吗?”
“不要。”
刚吃了一顿膈应人的饭,胃里难受着呢,什么都吃不下。
小二得了吩咐转身去准备酒,没理会谢棣棠的奇奇怪怪。
小二见谢棣棠孤身一人,又是女子,给她拿的两坛酒,都是入口绵甜后劲不大的桃花酿,用酒壶分装端给她。
不要下酒菜,谢棣棠就这么干喝,入口绵甜的滋味让人意动,似乎是觉得不尽兴,弃了酒杯,用桌上的瓷碗直接倒着喝。
动作豪迈的惹人注目,那架势似乎要一口气把两坛酒喝完。
周遭吃饭的路人惊讶的合不拢下巴,都瞧着一倾国倾城的女子,抱着碗买醉的模样。
“夷谨,你说六妹这是怎么了?大半夜不在宫里便罢了,还独自出来买醉?”
“你好奇?”
“好奇啊,你不好奇吗?”
“你好奇自己下去问。”
两人从谢棣棠进门就看到了,一直关注着,还以为谢棣棠是来找他们的,却没想到是一个人来买醉的。
林照野盯着谢棣棠看了许久,愣是没瞧出来谢棣棠到底哪里不对,但直觉告诉他,她与情报里的谢棣棠就是不一样了。
“嘿,这可是你未来夫人,我去问不合适。”
“你似乎是她二哥吧。”
林照野漫不经心的话似乎戳中谢知韫的伤处,原本调侃的语气一瞬间落寞下来:“不可一世的小公主,眼里哪有我这种身份尴尬的二哥。”
如今的谢棣棠是皇帝皇后手中的宝贝,早已不是当初给他送吃的小姑娘了。
而他不过是个母族没落的透明皇子罢了。
林照野抿唇,沉吟一瞬转移话题道:“你瞧,有人去了。”
谢知韫从回忆里拔出来,同林照野一起望着楼下。
贺景一身白色长袍,高高束着头发,微微躬身对着谢棣棠行礼,还未出口,便被谢棣棠打断:“别说话,坐那。”
身份暴露了事多得很,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没眼色。
贺景了然,识趣的压低声音问:“殿下,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喝闷酒?”
谢棣棠头也不抬,只道:“哪位?”
贺景心口一窒,咬牙道:“在下今年的新科状元贺景。”
昨日众目睽睽之下被羞辱的灼烫感,还未完全褪去,又被谢棣棠随意至极的话语打击的猝不及防。
但那个人的话一直在耳边回荡,叫他拿下谢棣棠,好为他们的计划顺利实施增加更多筹码。
他正思考要怎么下手呢,从鹤归酒楼门外发现了独自买醉的谢棣棠,属实是意外之喜。
可谢棣棠总能一句话就能让他陷入被动。
“贺景,徐太傅是你家亲戚吗?”
“不是啊,太傅学子遍天下,景有幸成为其中一员,并非是徐家亲戚。”
“那你是怎么考上状元的?以你的容貌,就是第三名的探花郎也费劲,徐太傅竟然点了你为状元,是不是这群考生水平太次了?”
不然一个在龙华考了三次都落榜的初中生水平,在他们风临国竟然一举中状元,谢棣棠就算是不喜欢贺景,也想问问这其中的龃龉。
“殿下,在下是凭本事考上的,请不要侮辱在下。”
“嗯,人脉也是本事,我没说不是啊,只不过不是父皇钦点的,比起来就是差远了。”
谢棣棠也不瞧他,只一边喝酒一边吐槽。
顶着跟龙华那个世界的贺景一模一样的脸,还这么咬着牙的对着她说话,给她的所有感觉,都与那个异世的贺景一般无二。
果然吗,换了身份,芯子还是一样的。
那林照野呢,也会同异世宠爱她的那个一样吗?
思及此,又是一口酒闷下去,彻底醉过去,趴在桌上,也不去管一旁的贺景。
贺景气极,他没想到谢棣棠嘴巴这么毒,对他意见这么大,还将他与林照野做对比,无端将他压下去一大截。
望着谢棣棠的目光飘忽不定,这样下去,他还怎么徐徐图之?
这么标致的美人儿,偏偏长了张利嘴,说起话不留丝毫余地,三两句就能让人破功。
下一瞬,打量的目光落在谢棣棠脖颈上,那嫩生生的修长白皙仿佛一掐就断,美好的让人想伸手碰一碰。
若是两人有点实质性的进展,谢棣棠会不会对他有不一样看法?
到那时出嫁从夫,一切可都由不得谢棣棠说了算了,还能让林照野那个不可一世的家伙抓狂。
如此想着,贺景眼底的光变了又变,眼看着谢棣棠酒醉趴在桌上,缓缓朝她伸出了双手。
“公主,在下是真心爱慕你的,请给在下一个机会。”
目标越来越近,贺景只要一伸手就能碰到整个风临国最惹不起的宝贝。
女子身上的馨香,伴着桃花酿的味道随风飘过来,一阵一阵钻入贺景鼻腔里,也给了他更多勇气。
但当他即将碰到谢棣棠后背时,一只酒杯破空而来,打断了他的动作。
贺景吃疼瑟缩着回头,谢知韫清俊的面容出现在他视线里。
惶恐收手,迅速行礼:“草民拜见二殿下。”
贺景虽是新科状元,但未授予官职,暂且以草民自居。
“咱们这新科状元这是要对六妹做什么?”
“草民无状,只是瞧着公主酒醉,想带公主回宫。”
“回宫?这个点宫门早已落锁,你带她回哪门子宫?”
“殿下恕罪,是草民思虑不周,应该先去通知殿下的。”
贺景仓皇跪地,连连解释。
刚刚的勇气溃散一地,微微颤抖的肩膀彰示着他的紧张。
明明谢知韫只是个废物皇子,但他依旧没有正面对视的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