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的今日,凌不疑总是心情沉重的,仇恨在心中生根发芽,即便他不去刻意触碰,也总会在不经意间触发。
今年,他身边发生了变化,便显得这一切都没那么难熬了。
今日忌辰,午时便是家宴,共同祭奠孤城中牺牲的将士们。
文帝撑着额头,神色哀切。
宣后看了他一眼,轻叹口气,对凌不疑和黎絮说:“听闻你们在奉贤殿内停留了几个时辰,想必你们之间的事,都与王爷、将军说了吧。”
凌不疑先是温柔的看了黎絮一眼,才回:“是,若是舅父还在世,也定然会为臣骄傲,臣要娶的是这天下最好的女娘。”
宣后慈爱的看着他们二人。
说话的空档,曹成步履匆匆的进来,附在文帝耳边小声禀报:“陛下,汝阳王妃来了。”
文帝一听,头更疼了:“她来干什么?”
曹成也纳闷呢,往年今日,汝阳王妃都不曾入宫。
人都来了,也不可能把人拦在门外:“宣吧。”
汝阳王妃端着架子走进来,颇为傲慢的站到文帝面前。
文帝无奈,还是微微起身,致了一礼:“叔母。”又示意曹成:“来人,给王妃...”
话还未说完,汝阳王妃径直走向文帝身侧,原本属于越妃的位置上坐下。
“今日是三郎与霍侯忌辰,老身知陛下定设家宴,故不请自来。”
文帝看了眼黎絮,挑了挑眉。
黎絮收到信号,果然下一刻,老王妃矛头直指向她:“宁乐,你可知我家裕昌,被你逼到了三才观去清修了。”
这事黎絮还真就知道。
那日裕昌从廉王府离开后,没过两日就遣人送来了信笺。
大致内容就是她经过几天思量,决定去三才观躲躲风头,如今满都城的人都在等着看她笑话,黎絮与凌不疑的定亲宴她恐怕是无法参加,还真心诚意的送上了祝福与感谢。
黎絮能对裕昌有一分怜惜,肯耐心应对她,不代表老王妃也能得到这份怜惜。
汝阳王妃仗着早年间对文家的一饭之恩,便肆无忌惮的挟恩图报。
可越妃曾经透露过,哪里就成了恩情,那碗饭,是老王妃准备扔掉的馊饭。
不过陛下念及她那时也不容易,而他们姐弟也确实因为这碗馊饭没有饿死,故此这么多年,便由着老王妃到处宣扬那一饭之恩。
黎絮先行了一礼,把场面功夫做足了,才冷淡回她:“裕昌去三才观清修,是她自己的选择,怎会是宁乐逼迫?”
“她那日去你府中,回来便要去三才观清修,若不是你和她说了什么,她怎会如此!”汝阳王妃扫了凌不疑一眼,即愤怒,又要强端着架子:“你强插进子晟与裕昌之间,如今又逼的裕昌...”
她话还未说完,便被凌不疑冷声打断:“我与裕昌郡主并无情谊可言,自始至终,我爱慕的便只有宁乐一人,又谈何强插入我与裕昌郡主之间。”
凌不疑神色冰冷,周身煞气隐隐浮动,他今日本就躁动,汝阳王妃又来说些似是而非指责絮儿的话!
若是平日里,他或许还能心平气和的与其争辩,只是今日到底与以往不同。
汝阳王妃哪里承受的住他的煞气,脸色一白,险些没撑住。
文帝摩挲着下颌,轻咳了一声,随后转头看向另外一侧,只装作没听见这场纷争。
凌不疑顿了一下,继续说:“我与絮儿的亲事,是陛下亲自下旨,双亲同意,老王妃现在说这些,未免草率了些。”
他提起双亲,汝阳王妃立刻熟练的用孝道压他:“双亲同意?你们可曾去拜见城阳侯夫妇?”
“絮儿身份尊贵,去拜见淳于氏,她配吗?!”
“淳于氏是宁乐未来的君姑!”
黎絮挑了下眉,抬手压下正要发作的凌不疑。
凌不疑转头看她,一身的煞气散了干净。
文帝还在看戏,瞧见这一幕,深深叹了口气,一时间也不知道是气子晟被新妇拿捏的死死的好,还是替絮儿高兴有一个事事听话的郎婿好。
黎絮安抚下凌不疑后,才面向汝阳王妃。她双眸清澈冷淡,似是万物皆入不得她眼的干净。
“今日是我阿父忌辰,老王妃此次前来,既不哀悼,也不祭拜,反而像是来问罪的。”
汝阳王妃冷哼一声:“老身过后自会去奉贤殿祭拜。”
黎絮深深看着她,直到汝阳王妃心虚一般眼神游移,她才继续说:“至于我未来君姑,那便不劳老王妃挂心了,我未来君姑此时正在杏花别院思念她已逝的兄长,待到她心情好些,宁乐自会和子晟一起去拜见探望。”
凌不疑听后,反手扣住她一直搭在自己手臂上的白嫩,紧紧握住。
汝阳王妃气急:“你们这是忤逆!淳于氏才是城阳侯夫人!”
文帝和宣后都严肃了神情,在这孝道大于一切的朝代,忤逆乃是大罪。
黎絮漫不经心的颔首:“谁说不是呢,这满都城的权贵,谁人不知淳于氏当年是如何趁着霍夫人不在,迫不及待的爬上了城阳侯的床。待霍夫人千难万险的寻了回来,与城阳侯绝婚,淳于氏更是坐实了这城阳侯夫人的位置。”
“子晟是霍夫人亲出,儿时遇难更是得霍夫人保护才安全无虞,如今她与城阳侯绝婚,便要子晟认淳于氏为阿母了?”
“老王妃口口声声孝道仁义,却要子晟舍弃自己的亲阿母,去亲近那害的他家破的淳于氏。在老王妃眼里,孝顺与否,不在子晟,而在淳于氏,对吗?”
见汝阳王妃气急败坏却不知如何反驳的样子,黎絮依旧是那副淡然的模样,说出的话却气的汝阳王妃直喘粗气。
“老王妃既然言我忤逆,那宁乐便放肆一回。”
“还请老王妃给城阳侯夫妇带个话,宁乐嫁的是凌子晟这个人,不是城阳侯府,他们若想用长辈的身份压我...”黎絮轻轻笑了一声,满含轻蔑:“还不够格。”
“恕我直言,淳于氏那点手段,放眼整个都城,也只配做个上不得台面的填房!想让我去给她见礼,正如子晟所言,她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