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凡物阁 你是想谋反吧？...

待找到三人时，楚妜下半身血肉模糊，一动不动。

而李训胸口处也中了一箭，僵硬地躺在李己身侧，显然已死。

李己满脸血迹，蜷缩成一团倒在二人几步外，也没什么生气。

两个影奴对视一眼，决定殉葬。

但自杀难免会有迟疑，二人交换了剑，决定倒数三声后，刺向对方胸膛。

“慢、慢。”伴着虚弱的咳嗽声，一直半梦半醒的李己终于拼尽全身最后一股力气，朝二人抬了抬手，“救我出去。”

没有丝毫迟疑，姐弟二人立马收剑，背起李己便朝着山上跑去。

只是可惜了，李训没吕阳说的那么大胆。

虽然也曾在足不出户的十四年里抱怨过生活枯燥，但在出世后，李训惊觉，他比这世上九成九的人过得都要好。

不只是在衣食住行上，还在读书上。

楚家不愧为大家族，对世俗要女子少读书那套嗤之以鼻，男子读什么书，族中女子也要学个遍，甚至连传家的经商之道都全盘托出。

男女一视同仁，毫无保留。

这便是，公平。

离开江宿后，再也体会不到的公平。

“你到底想说什么？”李训眼中的杀意稍缓。

“救你啊。”吕阳瞅见机会，朝李训移近一截，“想来李己留你至今，无非是想拉你挡刀。”

“从今往后，你便是我三弟李训，这样，我的仇家也不会只将目光放在我一人头上。而你，便恢复仆从身份，护送我们姐弟二人逃回衡州。”逃离江宿后，李己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揭下严丝合缝地贴在‘李己’脸上的人.皮.面.具。

“待她复仇后，必会解决你。”吕阳站在一根枯树桩上，看着李训的脸上满是怜悯，“你为清涂房卖命十五年，也深知李己名下坐拥的是怎样庞大的财富，便这么死了，不觉得不值吗？”

何其有幸，李训竟能以如此低贱的‘影奴’身份，坐拥这般耀眼的人生。

若说不贪恋清涂房为自己带来的这一切，那绝对只是讨好李己的谎话。

他想做李训，做梦都想。

还是在此时此刻，即将带着这三十六船的财富踏入南诏疆域之时，这个痴想达到了峰值。

若他是真李训，何须觊觎区区三十六艘船。

“李训这个身份虽危机四伏，但只要人们认为李训还活着，清涂房便有一半的财富要归这个名字，为何不趁李己羽翼丰满前拿到它们，远走高飞呢？”

“人上人的生活明明是那样近在咫尺，唾手可得。你便不想放手一搏吗？”

说话间，吕阳已然悄然站到了李训身侧的这一方结实的泥块上。

五成财富。

那得是数不清的金山银山。

他李训上识天文下至地理，文韬武略哪样不是信手拈来？

更是习得衡州李氏的药理精髓，被砍掉的手臂都能原模原样地缝回去。

在李己全身心投入复仇布局时，清涂房产业，全是李训一人在经营周旋，丝毫不掉链子。

论文论武论医论商他比李己差了什么？

因为血缘么？

可放眼天下，有几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吕阳么？杀了就好了。

李己么？也杀了就好了。

那六个人吗？统统杀了就好了。

他李训要做这世上，最有权有势的人。

届时，什么皇权，什么影奴，全都是狗屁。

他想做什么，无人再能以各种各样恶心的说辞压他。

李训的眼神有一瞬的迷离，但转头看向吕阳时却为自己伪装上完美的不屑，“所以，你想收买我？”

“何谈收买？”吕阳的笑容看起来很真诚，“我想与你结盟，待事成之后，助你拿下属于你的一切。”

“属于我的一切？”李训哈哈大笑，“所以，其余五成便入你的腰包了？”

吕阳但笑不语。

“你是想谋反吧？”李训欢快地笑着，却出其不备，把剑架在了吕阳脖子上。

吕阳举手投降，“长澍贤弟此话怎讲？”

“凡物阁，听说过吗？”李训若无其事地把玩着剑柄上的花纹，不等吕阳回话，便自顾自地说：“凡物阁乃楚识十六岁时，在南诏经商期间成立的一个空壳商帮。楚识命一个精通大宗官话的南诏人做老板，以外商入宗做生意的名义入驻本土，更名为凡物阁。凡物阁一出世，楚识便向凡物阁免费发放了大量空头股本，清涂房任何一门产业盈利高时，凡物阁便会以这些空头股本兑换股资，然后转移到国外生利，亏损时，又以买入股本的方式注入资金，稳定股价。”

“所以，若想吞下清涂房，必须拿下凡物阁。因为只要稍有动静，凡物阁便会将清涂房在大宗的资产，悄无声息地安全地转移到海外。”

“三年前如此，眼下的金棠帮也如此。”

所以，李己是故意放任梁誉景生事。

“也便是说，李己的根基，其实在海外。反倒是大宗的这些产业，和她遍布众多国家的金矿银矿比起来简直不足挂齿。”

不足挂齿？

他吕阳琰鹤费尽心机想要争夺的东西，在别人眼里只配‘不足挂齿’四个字么？

“这才是李己能不遗余力地向那二位复仇的底气。危急关头，可以直接丢弃的底气。”

丢弃么？

丢弃故土，漂泊他国。

吕阳微微有些恍神。

若他被留有这样丰厚的家底，何至于此。

早便，杀回来了。

杀赵盛，夺江山。为父亲和阿翁报仇雪恨。

吕阳笑笑，低落在眉宇间一扫而过。

若按李己接下来的计划让凡物阁面世，那岂不是能将泉州系的那些营生……不，海上贸易的大头都给抢过来？

一定要抢过来。

“长澍贤弟还真是令人捉摸不透啊。”吕阳笑了两声，连自己都没察觉这笑声有多局促，“贤弟这剑还架在我脖子上呢，竟还为我支招？”

“诚如季颂兄所言，从出生至今，我的这条命都是别人的。”李训笑笑，“只是如今却大不同了，家业已尽数回到李己手中，清涂房重回鼎盛不过是几月之后的事，我的任务已达成，我离死不远了。既然结局已定，那中间环节做了什么都是大同小异。所以，我想像季颂兄一样，搅弄搅弄朝局，我想看看，我究竟能走到哪一步。毕竟，做反贼应该是这世上最刺激的事了吧？”

搅弄朝局？

听到这四个字，吕阳一路的完美伪装措不及防地破防。

搅弄朝局？

你一个影奴有什么资格谈朝局？

靠着清涂房的财富吗？

如今这世道，难道不都是官欺商么？只想靠财力便想进军朝堂？

是想换百八十张人.皮.面.具把所有人都演一遍吗？

那可是很考验演技的吧？

“哈哈哈哈哈……”

这简直是吕阳长这么大以来听到过的最好听的笑话。

甚至都忘了自己目前尚处劣势，忘我地在李训剑下大笑个不停，“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良久，被剑划破了皮肤的吕阳才如梦中惊醒，错愕地捂住嘴：“对、对不住啊，只是不知，长澍贤弟可已拟定计策了？”

被轻视了呢。

但又有何妨。

这世上又不止李己一人懂得扮猪吃虎。

“我此去南诏，总要花个一年半载才能回来。”李训嘴角绽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兀自收了剑，回身上岸，“待我归来时，再与季颂兄详谈。”

“好啊好啊。”吕阳的回应二次吓飞被二人的打斗吓到远处的白鹭，“我等你好消息！”

李训站在码头上，回身看着皑皑雪山，吹哨命众人收箭。

＊

九月底的潭州虽已是雨季尾巴，但也时常下雨。老天今日很赏脸地给了李己一个大晴天。

一个月，拿回清涂房，复仇渐入佳境。

李己今日破天荒穿了一身红色对襟长褙。这是脱孝以来，李己第一次穿白色以外的衣服。

被江面波光刺得睁不开的李己满面春光，嘴角的笑意久久不灭。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发自肺腑地高兴过了。

“二姑娘，船到岸了。”王影凑到李己耳边小声提醒。

李己随即睁开眼，朝着正向岸上搭艞板的客船飞奔而去。

一双杏眼像是镶满了星星，正闪闪发亮，衬得她姣好的面容神采奕奕，一如三年前守丧时，终于等到出现在山下码头的小船里，钻出来的那六人时一般惊喜。

那是李己苦等数月，终于迎来的复仇的开端。

“老师！”李己热情地对着艞板对面的行动自如的灰衣老人挥舞着双手，“清涂房夺回来了！”

“是是是，家主做得很好。”走在灰衣老人后面的带着纶巾的另一个灰发老头笑着朝李己招着手。

“川翁也来了！”李己原地跳着，长发在身后跟着欢快地起起落落。

“家主，都来了都来了。”第三位踏上艞板的绿衣中年人笑着，将身后身形佝偻的白发老人扶上了艞板。

“老师年事已高，紫阳书院又相去甚远，舟途劳顿的，何必亲身前来！”李己终于等不住了，一跃跳上艞板，朝着那六人奔去。

从前向后，那六人依次是：紫阳书院教习王举由，管家王川，元成帮副帮主曾少之，紫阳书院教习王勤，门客尚廉及其子尚寒卿。

待找到三人时，楚妜下半身血肉模糊，一动不动。

而李训胸口处也中了一箭，僵硬地躺在李己身侧，显然已死。

李己满脸血迹，蜷缩成一团倒在二人几步外，也没什么生气。

两个影奴对视一眼，决定殉葬。

但自杀难免会有迟疑，二人交换了剑，决定倒数三声后，刺向对方胸膛。

“慢、慢。”伴着虚弱的咳嗽声，一直半梦半醒的李己终于拼尽全身最后一股力气，朝二人抬了抬手，“救我出去。”

没有丝毫迟疑，姐弟二人立马收剑，背起李己便朝着山上跑去。

只是可惜了，李训没吕阳说的那么大胆。

虽然也曾在足不出户的十四年里抱怨过生活枯燥，但在出世后，李训惊觉，他比这世上九成九的人过得都要好。

不只是在衣食住行上，还在读书上。

楚家不愧为大家族，对世俗要女子少读书那套嗤之以鼻，男子读什么书，族中女子也要学个遍，甚至连传家的经商之道都全盘托出。

男女一视同仁，毫无保留。

这便是，公平。

离开江宿后，再也体会不到的公平。

“你到底想说什么？”李训眼中的杀意稍缓。

“救你啊。”吕阳瞅见机会，朝李训移近一截，“想来李己留你至今，无非是想拉你挡刀。”

“从今往后，你便是我三弟李训，这样，我的仇家也不会只将目光放在我一人头上。而你，便恢复仆从身份，护送我们姐弟二人逃回衡州。”逃离江宿后，李己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揭下严丝合缝地贴在‘李己’脸上的人.皮.面.具。

“待她复仇后，必会解决你。”吕阳站在一根枯树桩上，看着李训的脸上满是怜悯，“你为清涂房卖命十五年，也深知李己名下坐拥的是怎样庞大的财富，便这么死了，不觉得不值吗？”

何其有幸，李训竟能以如此低贱的‘影奴’身份，坐拥这般耀眼的人生。

若说不贪恋清涂房为自己带来的这一切，那绝对只是讨好李己的谎话。

他想做李训，做梦都想。

还是在此时此刻，即将带着这三十六船的财富踏入南诏疆域之时，这个痴想达到了峰值。

若他是真李训，何须觊觎区区三十六艘船。

“李训这个身份虽危机四伏，但只要人们认为李训还活着，清涂房便有一半的财富要归这个名字，为何不趁李己羽翼丰满前拿到它们，远走高飞呢？”

“人上人的生活明明是那样近在咫尺，唾手可得。你便不想放手一搏吗？”

说话间，吕阳已然悄然站到了李训身侧的这一方结实的泥块上。

五成财富。

那得是数不清的金山银山。

他李训上识天文下至地理，文韬武略哪样不是信手拈来？

更是习得衡州李氏的药理精髓，被砍掉的手臂都能原模原样地缝回去。

在李己全身心投入复仇布局时，清涂房产业，全是李训一人在经营周旋，丝毫不掉链子。

论文论武论医论商他比李己差了什么？

因为血缘么？

可放眼天下，有几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吕阳么？杀了就好了。

李己么？也杀了就好了。

那六个人吗？统统杀了就好了。

他李训要做这世上，最有权有势的人。

届时，什么皇权，什么影奴，全都是狗屁。

他想做什么，无人再能以各种各样恶心的说辞压他。

李训的眼神有一瞬的迷离，但转头看向吕阳时却为自己伪装上完美的不屑，“所以，你想收买我？”

“何谈收买？”吕阳的笑容看起来很真诚，“我想与你结盟，待事成之后，助你拿下属于你的一切。”

“属于我的一切？”李训哈哈大笑，“所以，其余五成便入你的腰包了？”

吕阳但笑不语。

“你是想谋反吧？”李训欢快地笑着，却出其不备，把剑架在了吕阳脖子上。

吕阳举手投降，“长澍贤弟此话怎讲？”

“凡物阁，听说过吗？”李训若无其事地把玩着剑柄上的花纹，不等吕阳回话，便自顾自地说：“凡物阁乃楚识十六岁时，在南诏经商期间成立的一个空壳商帮。楚识命一个精通大宗官话的南诏人做老板，以外商入宗做生意的名义入驻本土，更名为凡物阁。凡物阁一出世，楚识便向凡物阁免费发放了大量空头股本，清涂房任何一门产业盈利高时，凡物阁便会以这些空头股本兑换股资，然后转移到国外生利，亏损时，又以买入股本的方式注入资金，稳定股价。”

“所以，若想吞下清涂房，必须拿下凡物阁。因为只要稍有动静，凡物阁便会将清涂房在大宗的资产，悄无声息地安全地转移到海外。”

“三年前如此，眼下的金棠帮也如此。”

所以，李己是故意放任梁誉景生事。

“也便是说，李己的根基，其实在海外。反倒是大宗的这些产业，和她遍布众多国家的金矿银矿比起来简直不足挂齿。”

不足挂齿？

他吕阳琰鹤费尽心机想要争夺的东西，在别人眼里只配‘不足挂齿’四个字么？

“这才是李己能不遗余力地向那二位复仇的底气。危急关头，可以直接丢弃的底气。”

丢弃么？

丢弃故土，漂泊他国。

吕阳微微有些恍神。

若他被留有这样丰厚的家底，何至于此。

早便，杀回来了。

杀赵盛，夺江山。为父亲和阿翁报仇雪恨。

吕阳笑笑，低落在眉宇间一扫而过。

若按李己接下来的计划让凡物阁面世，那岂不是能将泉州系的那些营生……不，海上贸易的大头都给抢过来？

一定要抢过来。

“长澍贤弟还真是令人捉摸不透啊。”吕阳笑了两声，连自己都没察觉这笑声有多局促，“贤弟这剑还架在我脖子上呢，竟还为我支招？”

“诚如季颂兄所言，从出生至今，我的这条命都是别人的。”李训笑笑，“只是如今却大不同了，家业已尽数回到李己手中，清涂房重回鼎盛不过是几月之后的事，我的任务已达成，我离死不远了。既然结局已定，那中间环节做了什么都是大同小异。所以，我想像季颂兄一样，搅弄搅弄朝局，我想看看，我究竟能走到哪一步。毕竟，做反贼应该是这世上最刺激的事了吧？”

搅弄朝局？

听到这四个字，吕阳一路的完美伪装措不及防地破防。

搅弄朝局？

你一个影奴有什么资格谈朝局？

靠着清涂房的财富吗？

如今这世道，难道不都是官欺商么？只想靠财力便想进军朝堂？

是想换百八十张人.皮.面.具把所有人都演一遍吗？

那可是很考验演技的吧？

“哈哈哈哈哈……”

这简直是吕阳长这么大以来听到过的最好听的笑话。

甚至都忘了自己目前尚处劣势，忘我地在李训剑下大笑个不停，“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良久，被剑划破了皮肤的吕阳才如梦中惊醒，错愕地捂住嘴：“对、对不住啊，只是不知，长澍贤弟可已拟定计策了？”

被轻视了呢。

但又有何妨。

这世上又不止李己一人懂得扮猪吃虎。

“我此去南诏，总要花个一年半载才能回来。”李训嘴角绽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兀自收了剑，回身上岸，“待我归来时，再与季颂兄详谈。”

“好啊好啊。”吕阳的回应二次吓飞被二人的打斗吓到远处的白鹭，“我等你好消息！”

李训站在码头上，回身看着皑皑雪山，吹哨命众人收箭。

＊

九月底的潭州虽已是雨季尾巴，但也时常下雨。老天今日很赏脸地给了李己一个大晴天。

一个月，拿回清涂房，复仇渐入佳境。

李己今日破天荒穿了一身红色对襟长褙。这是脱孝以来，李己第一次穿白色以外的衣服。

被江面波光刺得睁不开的李己满面春光，嘴角的笑意久久不灭。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发自肺腑地高兴过了。

“二姑娘，船到岸了。”王影凑到李己耳边小声提醒。

李己随即睁开眼，朝着正向岸上搭艞板的客船飞奔而去。

一双杏眼像是镶满了星星，正闪闪发亮，衬得她姣好的面容神采奕奕，一如三年前守丧时，终于等到出现在山下码头的小船里，钻出来的那六人时一般惊喜。

那是李己苦等数月，终于迎来的复仇的开端。

“老师！”李己热情地对着艞板对面的行动自如的灰衣老人挥舞着双手，“清涂房夺回来了！”

“是是是，家主做得很好。”走在灰衣老人后面的带着纶巾的另一个灰发老头笑着朝李己招着手。

“川翁也来了！”李己原地跳着，长发在身后跟着欢快地起起落落。

“家主，都来了都来了。”第三位踏上艞板的绿衣中年人笑着，将身后身形佝偻的白发老人扶上了艞板。

“老师年事已高，紫阳书院又相去甚远，舟途劳顿的，何必亲身前来！”李己终于等不住了，一跃跳上艞板，朝着那六人奔去。

从前向后，那六人依次是：紫阳书院教习王举由，管家王川，元成帮副帮主曾少之，紫阳书院教习王勤，门客尚廉及其子尚寒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