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沉默半晌,宫远徵转身准备离开,可刚打开房门,就听到外面锣鼓喧天,好不热闹。
宫远徵离开的步子顿时滞住,看向远方:“外头,好热闹啊。”
“大小姐和金繁成婚,难免会热闹。”月长老循着声音朝外看过去。
宫远徵迎着光照的方向,站在门口,背影是说不出的落寞,顿时有些后悔提起婚礼的事情。
“原本这热闹也该是有我一份的,可现在,却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了。”说罢不再开口,默默离开了。
“老天,你要不要看看你在做什么?为何有情人总是诸多磨难?”月长老垂下头呢喃着。
随后有些失意一般坐到床边替花愫衣把了脉,依然是没什么好消息。
宫门热闹了整整一天,直至太阳西落,才归于宁静。
只是这样热闹的日子里,徵宫却是这两年来少有的冷清,就见廊桥边宫远徵孤身一人站在秋千旁,目光远远落在远处的夹竹桃上。
这徵宫的每一处,好像都有花愫衣的影子,他好像走到哪里都会想到花愫衣。
“徵公子。”听雨的声音从宫远徵身后响起。
宫远徵转过身就看到听雨手中拿着一封信,宫远徵刚转过身,听雨就将信递了过去。
“这是姑娘托我转交给公子的。”
宫远徵的目光落在信封上,却迟迟没有伸手去接。
“徵公子?”听雨小心地打量着宫远徵的表情。
宫远徵的神情有些恍惚,半晌才伸出手接过信去:“这信,花儿什么时候交给你的?”
听雨老老实实回答:“昨日才交给我的,只是,姑娘好像很早之前就开始准备这些信了。”
“这些?”宫远徵有些奇怪听雨的用词,明明自己只收到了一封的。
“姑娘给执刃大人他们都写了信,让我代为转交。”听雨隐瞒了花愫衣写给宫远徵不止一封信的事情。
宫远徵看着手里的信,沉默了许久,也不知究竟是在想什么。
“你先下去吧。”
听雨看了宫远徵一眼,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离开了。
听雨离开后,宫远徵独自坐上秋千,将信封拆开拿出了信。
吾夫阿徵
当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大概已经陷入沉睡了。这些日子我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异样,很抱歉隐瞒了你,我想阿徵一定不会怨我的。
我不知我的身体还能撑多久,只是希望能陪你久一点再久一点。从前只觉人生漫漫何其久,如今却只觉得这日子过得太快了些,快到我来不及与你携手白头。
原谅我食言了,没能一直陪着你。我以为自己可以陪你很久,至少不会这么快就离开,只是天不遂人愿,我想要留下好多,又想带走好多。只是好像什么也留不下,什么也带不走。
回想起和你的点点滴滴,只觉得回忆太少太少,我便更加珍惜可以相处的任何机会。
阿徵也不必因我难过,我只是睡着了。再等等我,等初雪降落宫门之时,我一定醒过来。
替我照顾好我的夹竹桃,若是等我醒过来了发现你没照顾好它们,我可就要生气了。
如今我无所求,我知我所求皆难得。
唯愿我的阿徵年年常喜乐,岁岁皆平安。
信的最后没有落款,宫远徵看着这封信,半晌回不过神。许久之后,轻颤着声音呼出一口浊气,眼眶之中的眼泪早已将他的视线模糊。
宣纸之上的文字也成了模糊的一团,最后大颗泪滴落宣纸之上,与花愫衣留下的泪滴重合。
宫远徵用衣袖小心地擦干纸上的泪滴,轻轻抚摸着信上娟秀的字迹。
“初雪降落之时吗?我便在信你一次,若是等到那时你还不回来,我就将你彻底忘记,就算做你食言的惩罚。”
随后如视珍宝一般,小心地将信收好,长叹了一口气,整理好情绪转身朝花愫衣的房间去了。
只是,宫远徵来到花愫衣房前却并没有进去,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口,站了许久始终也没有推门进去,最后默默离开。
之后的每一天,花愫衣的信成了支撑宫远徵的唯一支柱。
他盼望着初雪早些降落,那样他就能见到他的花儿了,可又怕初雪来的太早,他的花儿还没醒过来。
宫门原本青葱的树木早已萧条无一片绿叶,而一片萧索之中,花愫衣种下的夹竹桃似乎被按下了静止键。
只有它花开依旧,在一片枯寂之中显得尤为亮眼,又有些许的格格不入。
今年的冬天似乎来得格外的早,十一月才刚刚冒了个头,便已然是刺骨的冷。
宫尚角披着一件黑色貂绒大氅,缓步朝徵宫而来。听雨见到宫尚角来了,上前行了个礼:“角公子。”
“远徵弟弟还在花愫衣房中?”宫尚角没有看听雨,视线直直落在花愫衣紧闭的房门上。
“徵公子才回来不多时,刚到姑娘的房中。”听雨如实回答了宫尚角的话。
宫尚角点了点头,神色忧愁地看着紧闭的房门,随后上前推门进入。
房内与室外简直是两个世界,屋内温暖如暖春一般。宫尚角一推门,就被迎面而来的暖气包围,随手就将大氅解了下来。
宫远徵在床榻不远处的炭盆边坐着,没有动,更没有看宫尚角一眼。
“今年的冬天,来的比往年要早不少,也更冷了。”宫远徵始终保持一个姿势一动不动,也不知是对谁说的这话。
“是啊,不过,我记得远徵弟弟是不怕冷的,怎的将这屋子烧的如此暖和?”宫尚角看着宫远徵的身影开口。
宫远徵没有着急回答,又扔了一块炭到面前的炭盆中。忽然扔了一块新炭,溅起火星,明明灭灭。
“我自是不怕冷,只是,花儿怕冷。今年的冬天这般生冷,我自然要多生些炭火。”
宫尚角听到这话,沉默许久。
“哥。”宫远徵轻轻唤道,而后声音颤抖着呼出一口气。
“今年的徵宫,好生冷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