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侄俩到家时,院坝摆好了两个大圆桌。男人们都坐下开始喝酒了,女人和孩子们都在等卫小娟呢。
小明拉着小帆已经跑到王家店子上等许久了,要是卫小娟再不到,他还会往平桥走的。
看见翘首以盼的弟弟,卫小娟眼眶一热,连忙下车了。有人等待的感觉真的很暖,摸上小凡肉肉的下巴:
“弟弟,你怎么在这儿等。小帆,来,娟姐摸摸。”
“娟姐,你怎么这么多天都不回来啊?上个星期我们就在这里等了好久;还是三婶说你打电话说回不来,我们才回去吃饭的。明哥和二妮子都哭了!”
“是吗?对不起啊!弟弟,你哭啦?十二岁的大小伙子了,六年级了!哭鼻子。”她心知肚明,卫小明就是那种感性的人。
卫小明僵着脖子,臭着脸:“小帆,明哥不带你玩儿了。还有,你要叫‘二姐’,不准喊‘二妮子’”
“为什么?二妮子比我小我要叫她姐姐?”
卫小娟解释道:“她个子比你小,可是年龄比你大啊,要长幼有序。”
卫小帆比二妮子小两岁,但长得虎头虎脑,个子也高,都快接近十二岁的卫小美了。何惠生的两个女儿都不长个子,卫小美现在足足矮了卫小明一头。
三人一路说话间,从小路几乎和卫大江同时到家。
“小娟回来了……”
“快过来坐……”
“累不累,晕车没……”
“学习苦不苦?……”
“娟姐……”“娟妹……”
“以后每周要回家啊,看你都瘦了……”
……
七嘴八舌的问话让卫小娟应接不暇,没有一丝不耐的一一回答。卫大江在男人那桌坐下,假意委屈道:
“我可是专门把女儿接回来了啊,你们怎么都不管我?”
王月秀一边往卫小娟碗里夹肉,一边笑骂:
“你那么大人了,又丢不了,管你干什么。小娟,来,这是奶奶回娘家带回来的腊肉,多吃点。”
卫小娟看碗里一下子堆得老高的各类肉菜,苦着脸哀叫:
“哎呀,你们谁趁我不注意,把米饭换成菜啦;全是肉,人家吃不完,你们要养猪吗?过年直接把我拉来杀了?”
任长凤强笑道:
“都想你了啊,半个月才回来趟!是不是钱不够,大娘把路费给你包了。”
张雪也在,见婆婆眼底黑影,半劝慰,半玩笑道:“妈,小娟不缺钱,您的钱放那分给我和小琴吧。”
见媳妇逗自己开心,任长凤笑笑,没再言语。
卫小娟状若未知,问道:“大姐呢?怎么不见人,忙事业忙得家都不回?”
桌上气氛沉凝下来,王芳见状猛向女儿打眼色,她那明显的动作谁都看得分明,卫小娟翻翻白眼,道:
“妈,大娘她们在笑你。嗯,我觉得什么事情都必需好好谈谈,尽快解决,不然有什么意外发生的话,后悔就晚了。”
几人点头赞同,王月秀问道:“能有什么意外?”
卫小娟按照言情小说套路解释道:“比如说,肖哥是那种没远见的人,说不定他就拐着大姐私奔……”
“啊……不会吧!”桌上一片抽气声,她接着道:
“或者大姐不懂事,干脆取了家里的存款跟着肖哥跑了。”
“不会,我们家小琴那么懂事,怎么会做那种不要脸的事!肖寒那小伙子也挺有责任心的。”
卫小娟笑着干脆道:“这就对了嘛,肖哥人不错,大姐懂事孝顺;大娘气什么?现在他们两人什么都没发生就分开这么远,你呕气多不划算。我明天去看看大姐吧,反正大姐要开幼儿园,年纪也不大,就等一两年看看吧,他们两人真的有心,你们也拦不住;考验两年,没那苗头就算了;若还是有缘,我们大可拉肖哥一把啊!”
任长凤叹气道:“我反对的主要原因倒不是穷,而是肖寒那长相;俗话说‘颧骨长得高,杀妻不用刀’,我担心小琴被‘克’。”
卫小娟嘴张开,一时无语,这“克”还真的不好多说;家里人挺信这个的。她自己本身的经历就很“玄幻”,她也不敢肯定地说这些都是子虚乌有的东西。半晌,她竟破天荒出了个主意:
“那找神婆算算?”
谁知,这个主意惹来一片赞誉之声,大家纷纷讨论到哪个“神婆”、“神公”那去合这个“八字”。卫小娟心底祈祷:老天啊,不论成败,千万不要泄露这馊主意是我出的啊!
但在农村里“神婆说……”,这可是百试不爽的借口词啊!
周六,在平桥劝回了卫小琴,得知肖寒临走时留给她一封信;很巧的是,他也以两年为期,让卫小琴相信他能带给她幸福。卫小娟不置可否,给了卫小琴一本学龄前儿童情景教学的笔记本,换来卫小琴差点勒断她脖子……
检查了下卫小明等弟妹的功课情况,给卫小美下了通牒,无论怎样必须初中毕业。其他王建、于操几个孩子也被提溜出来恩威并施,教育了一番做人道理。……
暗示温柔的秦依看紧卫大江……
晚上和卫大军、王芳、卫小明一起聊些杂乱无边的小事……
周日上午本想找李思琪玩玩,却得知,人家和岳班长定亲了,大多时候都呆在岳家。她干脆拉着王芳和卫小明去了一趟外婆家,摘了不少“八月瓜”、“酸枣”、“紫浆果”……很多山村独有零食;还拗了小舅两只熏好的野鸡。
帮着王芳在树林里捡了一捆干树枝带回家做材火,娘仨这才吃过午饭,急忙往家赶。
路上,王芳背着一大捆柴,手里还提着两只野鸡;卫小明背了一背篓猪草;卫小娟手里小心的提着一个袋子,里面的浆果可是一碰就碎。
“小娟,你要野鸡做什么?”
“我去拜舒伯伯当干爹啊。”
“不是还没找神婆算过吗?”
“妈,你等我走了就去算呗,反正是个形式,这么久没见谁克谁。不过,你还是要去算算啊!还有,记得回来后和大舅妈说下,神婆断言我往后找对象要找远点!免得董家再来烦你们。”
“知道了!反正啊,以后你找对象千万别找有钱人家,咱们可配不上高门大户。上次你爸带我到洪老板家吃酒席,我看人家那派头,通身不适合;你爸也差不多,我俩吃了饭逃难似的走了。你三叔倒自在,在那打牌,太吓人了,输赢上千……”
“嗯,妈放心,我一定找个穷光蛋,他敢欺负我,咱们一家去一人吐口痰淹死他!”
卫小明嘲笑她:“我看是你欺负人家差不多。”
王芳骂道:“什么话?和和美美不好吗。太穷也不好,你要吃苦的,你不像小明什么农活都会。最好找个没山的地方,不用种你最讨厌的玉米;找个独生子,没有妯娌争斗;小伙子老实点的,免得怄气……太老实也不好……(此处省略五千字)”
卫小娟好笑的听着王芳一路自说自否定,还有弟弟在一旁偶尔补充几句。
分外享受王芳的唠叨,第二次机会得到母爱,她懂得了王芳的担忧,焦虑;不会像前世那样赌气走开,更不会像前世那样懒得回家……
下午送卫小娟的是卫大军,他今天有货要拉往另一个县城,会从小川县城区经过。
一路无话,不到两点,到了小川县城的围城路。停好车,卫大军招来一辆人力三轮,帮卫小娟把一个小背篓放到车上,摸出三百块钱:
“来,两百房租补给你,另外两周伙食费,省着点。”
卫小娟没有拒绝,伸手接过,还恬着脸道:“爸,那把三轮钱付了吧!”
卫大军笑着掏了两块零钱给三轮,吩咐三轮等会儿帮忙把背篓给女儿提进车站;转身上了车。
卫小娟伸出头嘱咐道:“爸,开慢点!在外不要喝酒啊。”
“知道了,管起我了。”话虽这样说,他唇边得意的笑纹,还有放慢的车速都证明他听进去了。
卫小娟在三轮车上吹着凉风,心里也是一阵高兴,哼起了刚流行的“你总是心太软,心太软……”
不管卫大军是否知道她收入多寡,他都会将该花的钱拿给卫小娟,他认为这是为人父的责任;卫小娟也会开心的接受,当是享受前世的补偿也不错!
小川县车站这个时候没多少人,大家都有秩序的排着队。
卫小娟吃力提着二十来斤的背篓走进候车厅,没有见到元锦的身影,还是冒出了点小失望。看看候车厅里的时钟,正好两点整;她在门口歇了两分钟,打算再等半小时,他没来就算了……
垂头继续吃力提着背篓慢慢往售票处移动,走几步便歇一下……
元锦频频的看腕上的手表,调皮的谢文彬仍是圆圆胖胖,见状:“锦哥,你新买的手表吗?一直看。”
元锦挑眉,没有搭腔,边上一起打台球的红衣青年将手中球杆丢在桌上:“算了,不打了。元锦今天没状态,赢得不起劲。”
另一个矮个子白衣青年也放下台球杆,摸出香烟想递给元锦一根,又戒备的看看里屋的元成芳夫妇,道:
“元锦抽不?”
“算了,反正没瘾,不抽了,免得被念几句。”
“锦哥,家里都知道你要抽烟,瞒谁啊?”谢文彬掀老底道。
红衣青年接过烟,点燃,向元锦继续抱怨:
“暑假我在家呢,你又实习去了;我现在大二,又不敢耽搁;飞哥倒是一直闲着,随时能找着;咱们俩多久没聚过了?今天好不容易在你出门前拦着了,你又心不在焉?急着干嘛呢?我那么远都不急。”
元锦拄着台球杆不经意换了双脚重心:“二哥,下次回来再玩吧,谁叫你昨天在家都不来找我,我可是一整天都在的,飞哥教我骑摩托车呢。”
“哦,元三叔的七零?雷飞教你?”
“怎么?张老二,不相信?你去道上问问,谁不知道飞哥的车技啊。”白衣青年雷飞和红衣青年张磊都是元锦儿时玩伴。张磊在读大学,雷飞则在小川胡混。
元锦再看看表,他本来掐着一点半出的门,却被张磊抓着不放,非得切磋几局。快两点半了,她会等自己吗?他越发焦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