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图顺着墙角一边想一边走,要怎么找到一个身为妖身的普通人呢?
去妓院!
没错!就是妓院!
妓院里人来人往,消息最灵通了!
还没到妓院门口,石图就被人发现了!
“这里怎么会有一块石头?圆溜溜的,还挺好看。”
一个女人将石图捡了起来,石图在双脚腾空的一瞬间就变成了普通石头的样子。
大意了,居然被人发现了!好在只是个普通人,要是遇到个猎妖师,那就完蛋了。
女人将石图放进了自己的菜篮子,嘴里嘟囔道:“带回去放在坛子里……”
趁女人不注意,石图立马跳出菜篮子,在地上翻了好几个轱辘躲在了一张桌子下面。
“真是好险!差点就没命了!”
……
江熙悦瘫在床榻之上,脑子里浮现出从前的画面。
仲春与暮春相交时节,花团锦簇,绿意盎然,风轻轻地抚摸着一切,绵绵细雨给万物都装点上了一层阳光滤镜,花更娇艳了,树叶也更加翠绿了,似乎一切都是生机勃勃的样子。
江熙悦大家子人披着这绵绵细雨,去看望已经逝去的亲人。农村的视野更加开阔,庄稼才种下去,随风摇头晃脑展现出嫩绿的生命色;空气中透着湿润的味道,彰显出乡村地区的与众不同。
山上的景色更好,视野也更加的开阔。出身农村的奶奶自然更加高兴,一路上不停的说着,给小辈介绍这个蔬菜那个植物,时不时还摘两个野果给他们吃。大家伙听着也觉得有趣,看着各种各样的植物、野果也觉得新奇。
突然,大人们都兴奋起来了——他们看到了一大片野生蕨菜。一时间大人们都七嘴八舌的说蕨菜应该怎么做才好吃,要怎么处理才会变得爽脆,该怎样去除它的苦涩味道。只有爷爷一声不吭,站在一旁听他们说得眉飞色舞。
于是,大家约好了等扫墓之后按原路返回,回到这里采蕨菜。
这么说,奶奶最高兴了,她最喜欢吃这些野菜了。每回她家炒点什么野菜吃,她都会给竹一她们这些孙儿讲一遍他们年轻时候的事情。比如她经常说的就是:“我们小时候饭都吃不饱,几个姊妹衣服都没有好的,没有哪一个的衣服是好得很的,都是一个补丁贴着一个补丁的补,补好了又接着穿。实在太小了才换给下面的姊妹穿……”
这是江熙悦奶奶的父母的坟,以前都是土葬,没有火化了葬在墓园里的说法。坟地上一片绿意,远远看过去一片绿色令人赏心悦目;等走近了却又发现一片绿草稀稀疏疏,也没那么的好看了,令人不禁想起韩愈的“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
墓志铭上刻着老祖宗的名字和其他信息,大概是隔得太远了没有见过的缘故吧,江熙悦的脸上没有悲伤,只是听大人的话半跪在地上给他们烧纸、磕头、作揖。奶奶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些事,她笑着在嘴里念念有词,告诉她的父母她过得很好,吃得饱穿得暖……她回头叫爷爷:“老头,来烧点纸给妈妈他们。”爷爷说:“你烧嘛,多烧点,我在边上陪着就好了。”奶奶不再喊他,等一切事情都做好了,有人提议说歇一会儿直接就去采蕨菜了。心里对蕨菜念念不忘的人总是记得很牢。
爷爷没有加入采蕨菜的大队伍里,他在最后面和这些孙儿一起走。虽然爷爷已经七十二岁了,但身体还是很硬朗、健硕,只是头发已经花白了,但是他喜欢戴帽子,夏天是针织帽,冬天是老棉帽,腰板永远都是挺拔有力的,走路的时候连手都摆动得规规矩矩,坐着的时候也是端端正正。大人们步伐很快,见自家的孩子都跟着爷爷,便更加安心地朝前快步走,生怕去晚了一步蕨菜就没有了。江熙悦她们和爷爷在后面慢悠悠的走,拉着爷爷问这个问那个。弟弟突然拿过一株绿草,问爷爷:“爷爷,这是什么,可以吃吗?”爷爷看着这个慢悠悠的说:“这个是茼蒿,只有春天刚发芽的时候能吃,以前我们小时候就经常挖这个回去吃,磨碎了打成浆,做成茼蒿粑粑,香得很哩!”
“茼蒿粑粑?这是什么啊?好吃吗?”看弟弟这么问就知道他已经馋的要流口水了。
江熙悦接着问:“爷爷,你们以前都吃什么啊,爷爷你以前也种菜吗,爷爷你也认识好多野菜啊,和奶奶一样厉害!”
爷爷抬起头看向奶奶他们采蕨菜的地方,他的眼睛大大的,目光炯炯有神,却又似乎又无数的故事藏匿在眼底,江熙悦期待着爷爷眼中的故事从他的口中进入她的耳中,然后流淌进她的心里。
“我们小时候很穷,吃不上饭,家里姊妹多,活不下去了就什么都吃,什么能吃吃什么,连树叶子我们都吃过。”
江熙悦以为爷爷会告诉她们他年轻时候的故事,但是他只是浅浅的说了两句就没有再说了,他的故事就到此结束了。但是,江熙悦知道不是这样的,还有更多的故事没有说出,还有更多的故事等待竹一去发现……等江熙悦她们一摇一晃,一步三分钟的走到奶奶他们采蕨菜的地方时,他们已经采了好多蕨菜了。翠绿的蕨菜尖是弯弯的,还有更小的小触须弯曲成一个一个的小圆圈,紧紧的靠着中心的蕨菜藤。大人们的手里已经快拿不下了,于是他们就把蕨菜放在地上,认准了哪一处是自己的,转身又弯腰摘起了脆嫩的蕨菜。
等到大家都觉得够了,那一嫩绿的蕨菜早已变得一片狼藉。
回家的路上,车上欢声笑语不断,有大人满载而归的欣喜,有孩子们游玩一天的喜悦心情;大人们在讨论着回家后这些蕨菜该怎么吃,吃不完怎么办,要先焯水在泡一泡,还是焯了水就直接把它晒干,等冬天拿来泡开了蒸腊肉吃,彷佛已经是冬天了,蒸腊肉的味道已经萦绕在鼻尖,令人垂涎三尺。
奶奶和他们滔滔不绝地说着话,爷爷坐在车上一言不发。他的手搭在膝盖上,坐得笔直且端正,目视前方。竹一有一种感觉,她的爷爷随时随地都在观察着身边的事物,他在外时总是目视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