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接近尾声,张洋告诉苏尘,他和王梅已经领证结婚了,定在正月初六请他们简单吃个饭。
苏尘知道这是早晚的事,他就在当晚约张洋喝酒。虽说现在都在一个地方,但两人单独聚在一起的时候基本没有。
张洋送完最后一单已经十一点,苏尘在烧烤摊早就点好了菜。
张洋平时要上班,几乎不喝酒,苏尘酒量差,也没怎么喝。但今晚,两人都端起了酒杯。
苏尘问:“那天还需要我做什么,你尽管开口。”
张洋回:“不用做什么,也没几个人,主要是她娘家有几个亲戚,你也不认识。我这边就叫了你和吴斌,还有几个走得近的同事。”
苏尘点点头,一杯酒下肚,还是没忍住:“真不通知你爸妈?”
张洋捏着酒杯,低头自嘲:“算了吧,我一个劳改犯。”
许是喝酒了,许是棚子里熏人的暖意,苏尘说话没有那么多的顾忌。
“张洋,你真想好了,可可还有一个混子亲爸呢。”
“没事,我能应对。人王梅都没嫌弃过我,你看我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她愿意和我搭伙过日子,我感谢她。”
张洋举起酒杯和苏尘碰了一下:“兄弟,出来以后,你和吴斌是第一拨不嫌弃我的 ,王梅和同事是第二拨,我永远都会记得你们的恩情。”说完一饮而尽。
街上不时有人走过,街边树上挂满了喜庆的小灯笼,红红的煞是好看。
二人推杯换盏,不知不觉就多喝了一些。张洋突然泪流满面,他拉着苏尘的手,哽咽地说不出话。
苏尘也红了眼眶,他拍拍张洋的手背,轻声低喃:“我知道,我知道,不过你现在有家了,一定要好好过。”
一顿烧烤,以两人搀扶着离开告终。
苏尘摇摇晃晃地回家,打开家门,一室黑暗,寒风争先恐后往屋里钻。
他懒得开灯,摸索着把自己不稳的身躯摔在了沙发上。明明喝了那么多酒,一点睡意也无。
他大睁着眼,安静地呆在黑暗中。
谁没有过年少悸动呢,可又有多少没随着岁月匆匆而石沉大海?
年三十,苏尘照例去乡下陪奶奶过年。
其实近两年,他越来越不想回乡下了。亲戚们老是围着他们几个小年轻问东问西。不好好理会显得不近人情,说又不知道怎么说,每次他都笼统地回答,还行,过得去。
年过得是越来越无趣,越来越不让人期待。
正月初六,苏尘早早就去了酒店,万一张洋有需要他的地方呢。
结果还真不需要,苏尘在酒店坐着玩了两小时手机。
他把红包给张洋时,张洋不接,又找机会给王梅,王梅道着谢收下了。
一共三桌人,王梅娘家人两桌,张洋的朋友以及他们共同的同事一桌。
吴斌临近开席的时候才来,坐在苏尘身旁时还在小声埋怨:“怎么不等我一起来?”
苏尘不想让旁人看出什么来,给他摆好了碗筷,招呼着其他人一起开吃。
饭毕,大家纷纷告别。
吴斌传达了老吴的意思,叫苏尘晚上去他们家吃饭,因为明天苏尘就要上班了。交代完了,吴斌就急匆匆地赶他的场子去了。
苏尘去城里比较有名的一个锁匠那里,发现人家初八才开张,只得把自己想做的事暂时搁置。
去年老吴就在念叨,说苏尘没去他们家吃饭是不是请晚了,人家上班不空。今年特意赶在他上班前,且吴馨自告奋勇说亲自去他家请。
因此,吴馨五点多登门时,苏尘刚好收拾妥当,正在找借口。
姑娘不像以为那样,一进门就口无遮拦,大喊男神。
她扫了一眼屋里,问道:“我哥呢,没在这儿?”
苏尘奇怪她的问法,还是答道:“在我这儿干什么,不知道,你打电话问他呗。”吴馨转转眼珠,催促苏尘:“走了,苏哥 ,不管他,待会儿他自己知道回来。”
人就在面前,还有什么借口推脱?苏尘硬着头皮跟着出门,心想,算了吧,最后一次。
饭间,老吴一家人都热情地给他夹菜。苏尘微笑应对着,心里酸楚无比。
他知道,这是心善之人对弱势群体的同情,他们都可怜他孤苦伶仃呢。
吴妈又开始了,吴馨连忙打断:“妈,过年呢,高高兴兴吃饭吧。”
吴妈嗔怪地瞪她一眼:“说这个又不影响你们吃饭。”
老吴看着苏尘,也说:“苏尘,你也一样,你要是有个自己的家了,你奶奶就完全放心了。”
苏尘礼貌地点头,老吴说,还是苏尘好沟通,不像他家那混小子。
此刻的混小子俨然一副充耳不闻的模样,正在大快朵颐。吃完饭,苏尘耐着性子,等老吴把厨房收拾干净了就告别。
吴斌马上站起,说:“我送你吧,反正我要去茶楼值班。”
苏尘知道拒绝无用,索性不搭话。吴馨也忙不迭地附和:“对,对,你们俩一起走。”
小城春节的夜景年年大同小异,苏尘无心欣赏。
两人本来一前一后走着,吴斌上前一步,搂住了苏尘。
他侧头小声说:“你是不是真打算老婆孩子热炕头了?”
“你觉得我这样的,有女人要?”
“那你刚才点头点得那么欢。”
苏尘觉得又没有说下去的必要了,这个人,老是这样,他是真的不懂我呢,还是故意找茬?
他索性破罐子破摔:“嗯,如果回到十八岁,我一定找个姑娘好好恋爱结婚。”
吴斌用力捏了一下他的臂膀:“我不许,你休想,你找一个,我拆一个,看谁耗得过谁。”
这样的话听多了,心里也没那么大波动,苏尘居然还平和地应了一声嗯。
晚上,苏尘也不扭捏。
他想,一个大男人何必把自己搞得像个贞洁烈女呢。几天没见,人家来的目的不就是解决生理需要么。
等屋里热度降下来,吴斌倒头就睡,呼噜震天响。
苏尘有点儿羡慕他,不管遇到什么事,他都该吃吃该睡睡。
望着天花板,很是发了一会儿呆,苏尘才爬起来去卫生间清洗。
现在的他,迷茫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