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系列针对阿特拉斯的行动中,勉强说还算有些威胁的,只有针对先遣战斗群陆行舰分队中型两栖攻击舰“两栖17”号的攻击。
不同于针对其他阿特拉斯目标的袭击,对于舰队的攻击是风险最高的——在舰队周围,阿特拉斯直接建设了联动特斯拉线圈的安保系统。如果有人未经登记便随意使用会危害他人的源石技艺,比如攻击或心控类型的存在,就会招来干脆利索的雷劈。
变成焦炭的死法实在是让人头皮发麻。好在随着自行炮兵营与舰队分离后,舰队也开始转入移动赶往另一位置,他们把那些在舰队驻扎场周边立起的磁暴线圈关闭拆解回收了,整个驻扎场兼最早的炮兵阵地也被他们一股脑地搬空装回战舰里。
然后,这支舰队开始启程了。
王庭军决定集中自己的精英力量,突袭这些战舰。
运动中的舰队烟尘遮天。凭借这番掩护,小小的车队钻进了舰队之中。
这支舰队中的各舰间距足有一点五公里以上,两艘标准驱逐舰和一艘巡洋舰都离这艘两栖攻击舰有着相当距离。对于泰拉大地上的各国舰队而言,这种距离在防范渗透时还是不太理想,小型乃至单兵的传感器、通信和武器都不够在这个距离上发挥效能。
如果是别的舰队,食腐者之王会认为间距拉得这么大是舰员素养不足的表现。但在阿特拉斯面前,谁也不敢把结论往低估他们上放。
为数不多的越野车上搭载着王庭军各方的精锐战士。身披黑袍的赦罪师,长着触须的血魔,神出鬼没的变形者,以及由食腐者之王亲自带队的部属们。
王庭军中最精锐的战士们鸦雀无声,生怕被敌人发现,然后连人带车被那些恐怖的多管快炮打成碎片。即使再强大,也没有人乐意陷入加特林机炮的弹幕中去。
而那艘庞大的平甲板敌舰也没有什么反应。没有响亮的警报,没有嘈杂的喊叫,没有混乱的脚步,甚至没有任何灯光。如果不是这艘巨大的战舰还在用巨型履带舱搅起冲天的扬尘,发出震耳欲聋的轰响,那么它看起来简直像是被遗弃了,其上空无一人。
带着一种不安的心情,王庭军官兵放飞微型无人机,环绕战舰一圈,甚至不敢飞到主甲板高度以上。但这艘两栖攻击舰左右两舷的机库舱门都已封闭,唯一可能的渗入路线只剩甲板上方的舰岛。
于是到最后,在反复观测近乎空无一物的航空甲板和毫无灯火的舰岛后,食腐者之王最后发布了登舰命令。
左舷下方射上来两枚钩爪,勾住近防炮平台边沿的护栏。随后是高抛而来的多枚烟幕弹,落在战舰左舷中前方,烟雾扩散开来遮蔽住大片区域。
烟雾开始翻卷,是被士兵冲刺时带出的气压搅动,一道模糊的影子呼之欲出。下一秒,外貌奇异的食腐者之王穿过烟幕,率先......
看见了舰岛前的一排铁墙。
众所周知,要用魔法对付魔法;而对付萨卡兹也自然要靠萨卡兹。面对萨卡兹王庭特雷西斯派的精锐,阿特拉斯选择的对策是先让温迪戈王庭的最后一人出来试试。
这一排手持巨型盾牌列成盾墙的盾卫,正中央有着一个格外高大的身影。那标志性的巨大鹿首、面具、角岔和前所未见的盔甲,让食腐者之王定住动作,不再轻举妄动。
首领们不动,大头兵们也不好轻举妄动。
博卓卡斯替左右两侧各列五位的盾卫们,清一色地穿戴着x-01重型动力装甲,左手举着一面足以抵抗绝大多数单兵武器的人联阿斯塔特制式跳帮盾,右手握着发射12.7mm机枪弹的动力装甲自卫短步枪。他们都是游击队在西北冻原上还没遇见康曼德时就入伍的老手,训练有素、装备精良。在左手端着一面遮住盾卫庞大体型的防护盾牌时,右手也能娴熟地单手操枪,或者让架在盾牌射击口处的枪与盾流畅转向。
食腐者、血魔、变形者与赦罪师们旋风般在烟雾中散开,在两栖攻击舰甲板左侧攀登点周围的起伏里寻找掩护,等待命令。
微妙的对峙开始了。陆行舰履带舱那震耳欲聋的轰鸣,让食腐者之王被迫将音量抬高到了喊叫的程度:“温迪戈之主!”
一手拎着风暴盾,另一手握住30mm机关炮的博卓卡斯替向前一步,声音高亢:“食腐者!我将进军!”
“这,是个背叛!”食腐者之王高吼,“你叛逃了萨卡兹!”
“逃离是事实,”爱国者的音量开始调高,“但没有背叛!”
“那你现在效忠于谁?乌萨斯?整合运动?阿特拉斯?还是特蕾西娅殿下?”
“我只效忠于我的理想。而当它实现时,萨卡兹将拥有更好的未来。”
“最后的温迪戈,您是指让自己的族人被匪夷所思的战争机器屠戮?”
“食腐者之王,您倒是号称只在意萨卡兹的存亡,所以就选择了最为嗜血的道路?”
短促的嘴炮交锋过后,双方都意识到自己很难凭言语获取什么优势。所以,食腐者王庭之主和最后的温迪戈同时做了决定——
烟幕里闪过法术和枪口焰的朦胧光晕;
舰岛旁的盾墙亮起一团团光焰。
交付给盾卫们的盾牌都拆去了原本的分解动力场发生器,从盾牌表面自带分解动力场撕碎来袭物的神奇装备变成了纯粹的盾牌。没办法,谁叫盾卫们的x-01只有发动机和蓄电池供能,带不动耗能巨大的动力场发生器呢?
但是,凭借着第四十二个千年的材料学,这些盾牌的防护性能足够让各种花里胡哨的法术绝望;至于枪械......
只要看一眼那玩意超过大多数家用防盗门的厚度,就足够让人放弃用非反器材武器击穿这玩意的想法了。
五颜六色的法术和乒乒乓乓的枪弹打在盾牌上,仿佛射入泥潭,没有更多反应;12.7mm机枪弹的短促火力冲进烟雾,炸出一阵阵朦胧的血色和低沉的惨叫。
短促的交换火力之后,王庭精英们付出了不小的代价,而盾卫需要操心的只是战斗后的盔甲维护。
王庭军抛出的烟雾弹不只是简单的烟雾。它混入了发热颗粒以阻断热成像观察,混入了法术材料以阻断观测源石技艺乃至占卜。但是......
这里是阿特拉斯的主场。
盾卫们的盔甲可不是以往那堆年久失修的乌萨斯破烂。他们身上的传感器除了目视和光电设备外,每人都有一到两种其他探测设备,涵盖雷达、声光探测仪、激光雷达、热成像仪、微光夜视仪、磁异探测器、超声波成像等等等等,王庭军只玩烟雾,属于是遮断了但没完全遮断。
起身乃至探头的战士接二连三地倒在甲板上,都被大口径子弹打得残缺不全。从斜上方也有刁钻的冷枪射来,王庭军精英们的头盖骨高高飞起——那是舰岛上层来自雪怪的射击小组在开火。
霜星和自己麾下最优秀的射手们手握加装智能瞄准具的阿格里皮纳五型自动步枪,用短促的射击给甲板上的王庭军挨个点名。昏暗的舰岛上只是偶尔绽放几朵微不可见的枪口焰,稍纵即逝。同时甲板左侧就有王庭军精英们接连中弹。无一例外地,中弹者都被打中了要害。
8.25mm全威力步枪弹在口径和初速上虽然逊色于盾卫们的12.7x108mm机枪弹,但也远超常规中口径全威力弹。王庭军精英们那造型奇异材料稀有的华丽甲胄在它面前犹如打印纸对折,毫无意义。
“阿格里皮纳系列”自动枪是人联制式装备,而非盗版远古时代武器给新开发世界土著凑合着用的玩意。然而,操纵他们可不容易,制式自动枪虽然在杀伤性能上可以与激光步枪相比,但本质上与那些第二个千年末期的自动武器没什么区别,性能进步只是靠材料和工艺的发展。所以8.25mm步枪弹这种弹药的本质就是“比全威力弹大”“比大口径弹小”的类.338nm弹药,而阿格里皮纳系列的特点跟m14、fal和g3颇为相似:即使是对泰拉亚人们而言,还是枪口噪声过大,后坐力大,枪械过长过沉......
与之相比,激光枪在威力相同甚至更好的同时,在射速、精度、可靠性上都不落于下风。自动枪复杂的机械结构和运动部件比激光枪更容易故障,自动枪和基数弹药的重量通常也比激光步枪及其电池匣更大。所以,在人联,自动枪只是二线部队的步兵装备。
但是,这依然是有着精湛做工和优秀弹药的杀人利器,在精锐射手的手中,它们也很致命。
得益于与盾卫相连接的战场信息系统单兵终端,敌人的轮廓可以直接显示在雪怪的作战目镜或头盔显示屏里。所以他们无需预先观察,可以突然现身射击然后立刻隐蔽,没有提前观察,显得毫无预兆,根本难以观察。
每一声短促的枪响,都代表着一位王庭精英的身体里多出被8.25mm弹头搅出的空腔。
盾卫的迅猛火力把王庭军战士压制到掩体后,雪怪的精确射击再迫使王庭军战士们彻底趴在甲板上。
少量眼尖的射手观察到对方的枪口焰闪光,尝试开火还击。勇气可嘉,雪怪的反击火力很快就照顾到他们的脑袋。在射手的精湛技术和先进的作战系统面前,似乎王庭军官兵们隐蔽起来和直挺挺站着也没多少差别,轻松得就像在打五十米固定靶。
接连有人中弹倒下,以血魔那专精生命力的源石技艺也救不活这帮脑袋开花的战士。甚至试图检查伤员的举动都能让自己的脑袋钻进一发子弹。
盾卫们在博卓卡斯替的带领下缓步前进,每踏出两步就有一轮齐射问候。
平射和仰射交织的密集火力持续不断,还能开火还击的士兵数量锐减,从一开始的全力反击到现在的伤亡惨重,不过是眨眼之间。
有狂怒暴躁的血魔战士试图施法,但强力法术过长的前摇为他招来了专门的射击火力;
剑术精湛的食腐者门徒起身试图拉近距离,尚未起步就被密集火力撕碎;
变形者硬是拟态成甲板和碎尸缓缓蠕动,在盾墙接近时突然跃起——被爱国者用30mm霰弹迎面打成蜂窝,然后由自动炮下挂的戟头挑飞。
盾卫们在最后的冲击之前顿步,左手定住各自的跳帮盾,躬着上身,右手取出腰间的多功能重型手榴弹,切换成高爆杀伤模式,裹在手甲里的四指握住手榴弹弹体,拇指穿过拉环将其拔出,同步投出。
战场信息系统与动力装甲控制系统联动,把手榴弹的飞行轨迹显示在头盔内部的全息衍射ui里。让敌人占领区的头顶笼盖住一片翻腾的硝烟和搅动硝烟的钢片风暴。
涌动的钢铁盾墙最终在两栖攻击舰甲板左舷停步,一名持剑屹立的赦罪师孤独地面对着盾卫的铁墙。博卓卡斯替平静地举起长戟,示意给他一个较有尊严的死法。
然后后上方射来一发子弹,将那名赦罪师的上半个脑袋连同半张羊首面具掀上天空,打着旋落下舰舷。那具尸体沉重地瘫在甲板上。
盾卫们相信这肯定是霜星的手笔。他们散开,利索地给一地尸体补刀补枪。
敌人的车队正在拼命逃窜。不知道有多少人成功地撤了回去。不过成功撤回车上也不是好事——护航舰艇的武器现在可不会保持沉默了,那些越野车都消失在了舰炮榴弹弹着点的烟幕里。
所有敌人都死了?
答案当然是否。比如说食腐者之王,这个家伙的族群可以靠食用敌人的尸体汲取对方的力量,而他是至今活得最久的食腐者。
这家伙哪怕直接跳下去,也能徒步走回去。甚至,可能继续潜伏在舰上伺机而动。
博卓卡斯替现在思考的,是安排微型无人机检查舰壳外部,以及安排全舰安全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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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兹戴尔城内办事处;先遣战斗群炮兵营;先遣战斗群舰队。”
康曼德盯视着全息地图上标定的事发时间、地点,以及在自己电子眼膜显示器上的情况简报。
得益于部队指战员的训练有素和严格纪律,安全保卫工作的成熟规章和丰富经验,以及来自“高维度情报”的信息优势,王庭军的一系列渗透和袭击工作全部大败亏输。
乃至在整个汉堡战线上,他们又把一个师填进了东卡兹戴尔联军的防线和阿特拉斯先遣战斗群的炮火中,徒劳无益地让自己的部队粉身碎骨。却没有取得任何可值一提的东西。
“但我不认为,特雷西斯会因为这些失败就不再搞小动作。”康曼德向桌前的战友们说,“作为一个军人与战争英雄,他的意志足够坚韧;作为战争中的间谍行动,这些渗透和破坏的成功与否只是相当次要的因素;作为损失而言,王庭军的超凡战斗力还没有因此受到很大损耗。
“我想,我们的判断没有因为这些小小的胜利就发生改变的理由;特雷西斯依然是在积蓄力量,随时可能发起猛烈攻击以改变战场态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