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祝一时顿悟了许多，低着头正想的认真，便察觉头上一股柔柔的力道。
她呆滞地抬起头，看着着眼前放大的脸，猛地愣在原地，语气有些惊恐。
“你—”
“邬祝”却只定定地盯着她的眼睛，对她的慌乱恍若未觉。
少女的瞳孔中映出自己几乎看不见的脸颊轮廓。
“邬祝”神色微变，被自己憔悴的样子丑得不行，失了逗弄少女的兴致，语气有些烦躁。
“嘴白的像鬼！”
“……”敢情是在拿她的眼睛照镜子！
邬祝嘴角微微抽动，就想怼她，但视线扫在她脸上，眼睫止不住地颤了颤——
真的很白，不止嘴唇，整个脸都苍白的不像话！
她猛地移开视线，不再看面前之人。
只是头刚刚转过去，便又被“邬祝”捧着脸转了回来。
不知过了多久，邬祝只闻一声叹息，便见这人将手从自己头上拿下来。
邬祝这才看见她已经消失的一只手。
“……”所以刚才是想要拿这手吓她吗？
这场面又诡异又辛酸，邬祝目光闪了闪，突然有些难过。
很奇怪，明明她与面前之人才认识这么一会，明明她是个防备心很重的人。
她语气硬梆梆的开口，“你不用在意这些，人都消失了，再好看也没用。”
少女的话直白又扎心，纵使“邬祝”早就做好了准备，还是觉得有些有些悲从心生。
“真没礼貌啊你…”
她佯装抱怨的话还没说完，便见少女拔出腰间长剑，狠狠在手心划了一刀，一道伤口贯穿整个手掌，迅速渗出血迹。
“你…”有病啊？！
“邬祝”不明所以地皱了皱眉，一声惊呼还没结束，便察觉到嘴唇上微凉的触感。
她不自觉地瞪大了双眼，一瞬间脑子发懵，只能任由着少女继续动作。
邬祝用指腹不停地沾着手心的鲜血，轻柔地涂抹在面前之人的唇上。
半晌，她看着变得红艳的唇色，微微蹙起眉头，好像有点突兀！
她打量了许久，灵机一动，用衣袖轻轻擦去表面的点点血迹，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样就自然多了！
见“邬祝”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主动靠近把脸凑了过去，让她能够看清眼睛中的新的自己，嘴里还振振有词。
“怎么样？很漂亮吧？！”
“邬祝”傻傻地盯着少女的眼睛，这次却不是在看其中倒映出的自己。
少女的眼睛与她一样，是她曾经看了许多遍，已经看腻了的眼睛，可她此刻就是移不开目光。
那双眼睛分明没有什么情绪，可她不知为何，心中猛颤个不停，连带着手指都有些痒痒的，她若无其事地拈了拈，却发现那股痒意似乎生在骨头里。
过了一会，不止是手指，连心里都有些痒痒的。
在少女专注的目光下，她还是率先败下阵来，逃避什么似地侧过身前去。
然后邬祝便听到一道恼羞成怒的声音，“有病！”
邬祝：……哦。
“我没用过女儿家的口脂，你若是不满意，那也只能这样了。”
邬祝只觉得她是看不上这用血自制的口脂，她仔细打量了一番，觉得“邬祝”实在不懂欣赏，分明挺好看的。
“邬祝”察觉到她如有似无的视线，冷哼一声。
“谁让你这么做的，嘴上全是血腥味，真恶心。”
“……”
邬祝被这话堵得不上不下，寻思也有道理，撇了撇嘴，没说什么，将衣袖伸了过去。
真是木头，听不出好赖话！
“邬祝”瞪了她一眼，堵着一口气打掉她的递来的手。
邬祝看着她已经看不见的半个臂膀，抿了抿唇，到底没再与她作对。
“还有最后一件事，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
“邬祝”看着低着头不知道想什么的少女，一把勾起她的下巴，表情严肃起来。
四目相对，邬祝看到她翻涌的暗色。
“徐清之的出现不是偶然，我并不知晓之前的轮回发生了什么，但据我从天道那里看到的，这个灵魂的掉落应该是刻意针对我，不，我们！
世界改写了结局，将我的觉醒隐瞒了下来，但这只是一时的。你若是脱离成功，没有了神力的维系，整个世界会消失，届时你觉醒的事自然还是瞒不过背后的人。”
她紧紧盯着少女的眼睛，自然没有错过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波动，她语气罕见地泛着冷意，带着警告。
“你做不了的事情很多，不要想着去拯救这个世界，它的衰败已经是必然的，就如同我的死亡。”
“若是我将部分神力给你或者给这个世界—”
邬祝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她看到了面前之人眼底无波无澜的墨色。
她突然明白了什么，整个人恍若被泼了一层冷水，“你不想。”
“不止是我，这个世界也已经不想再倚靠神力了。
上个轮回之时我就已经察觉到世界在自己把部分的神力剥离出来，那时我才知道，这个世界内里早就崩溃了，不过是凭借着我们身上带来的神力一直半死不活。”
“邬祝”将已经完全消失的两只手臂背在身后，语气淡淡。
“神力维系着它，但它也需要跟着我们重复一次又一次的轮回，这真的是好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