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的脚步总是匆匆,而神明的目光却无时无刻地关注着地面的一切。
如果忽略种种可能的意外,此时问夜墨更青睐哪一方,蚩必定是首选。
他的表现堪称完美,拥有强大的自身,更为先进的武器,合理的社会结构,而且族群还在不断扩大,实在让人想不到他怎么输掉这场竞赛。
然而历史自有答案,大世界有一套自己的运行法则,哪怕是神明也不能使其偏转。
上章说到蚩在扩张,农在画图,而曦则是在观察。
四位首领中,需要改变最小的就是他,甚至可以说完全不用改变。
河流总是慷慨,甚至比丛林更为大方,渔货总会顺着河流来到这个地区,不需要太多精力便能获得满足一天能量的食粮。
拥有一百多名族人的他暂时没太大扩张的欲望,河旁也不是一个可以收编更多同族的好地方。
寻找一种新的生活方式并不容易,需要勇敢的冒险家也许还得加上一点点运气才能顺利开拓。
曦也在思考,他并没有打算以自身的勇武改变一切,物资暂时不缺的他也没想过生产力这个重要问题。
他想到的是为何族人总是纷争不断,甚至兄弟阋墙。
万事万物均有规矩,他在心中想着,而这也许是部落缺少的东西。
天生重瞳的他总是更能看清事物背后的因果。
几月以来,他时而仰观天象,思考日月星辰的变化,时而俯瞰大地,观察虫鱼鸟兽的生活,希望通过效法天地而获得灵感。
他发现太阳东升西降,月有阴晴圆缺,这是天空的规矩。
火焰灼热却总能被雨水覆灭。
河浪滔滔却又被泥土收纳。
大地厚实草木却能破土而出。
木生百年却敌不过刀斧几瞬挥砍。
而刀斧虽然坚硬却又被火焰烧裂开。
这是大地的规矩。
而人的规矩又会是什么?或者万物的规矩是什么?
他苦思而不可得,心中充满着迷茫。
皇南巡至此,他将心中的迷茫告诉自己的父亲,然而却没得到什么满意的答案,皇温和地抚摸着他的头顶,告诉他没人比他更能看清这一切。
娲的部落也在变革。
她认为力气只能逞一时之快,物资也不完全是团聚的阻碍,毕竟欲望永远不可能被满足。她觉得只有亲情才是维系一切的纽带。
女生总是更重感情,比起领导一个部落她更愿意跟随在父兄身边,安心地窝在火塘角落。
她发现比起父亲与孩子的感情,母亲与孩子的感情总是更为坚固。
“怎样才能增强男方与族群的维系呢?”她默默地思索着。
她仔细观察了部落族人的生存状况,终于抓到了一丝头绪。
她发现群婚制度下男女双方事先并无太多交集,更多是兴起而至,兴尽而归。
因此比起母亲,父亲总是更难确定与自己的子女亲缘关系,所以只会大范围地关爱部落中的幼儿,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更为淡漠。
“只有加强族人之间的联系,才能打造一个稳定的族群。”娲下定决定对部落风气进行改变。
移风易俗总是困难,十年在现在不过是匆匆一瞬,但对原始部落来说,已经经历了整整一代人,形成一套固定的生活模式。
她明白自己没有蚩的威望,没有农的仁名,曦的创造能力,族人对自己听从更多只是出于对自己父兄的尊重。
但是心思细腻的她还是找到了突破口。
她决定从最难改变的部落男性下手。
部落迁徙后她以为皇准备礼物为名,举办了一场狩猎竞赛,获胜者将获得一片专属的活动空间。
族人纷纷响应,一时猎物堆积如山。
她兑现自己的承诺,将部落划分为不同的区域奖赏给表现优异者,然后又说皮革不容易运输,需要制定成为华服才能作为赠礼,鼓励部落的女性对毛皮进行加工。
一个月后,在部落所有人的合力之下一件件衣物被顺利生产,男女之间也有了更多合作。
她把多余的衣服分配给族人,然后鼓励部落中手最巧的女性许与最强壮的猎人结合。
男女双方有了合作,互相归属,部落浮躁的风气逐渐平稳,弃养婴儿的情况逐步杜绝。
秋季,皇东巡至此,娲亲昵地依偎着他,为他介绍着领地的一切,献上了华美的服饰,皇开怀而笑。
不知不觉又到聚首之时,经历了一个冬季的打击,皇越发衰老,这次他甚至不能再通过站直来保持自己的威严,只是呆坐在火塘旁听取四位子女的汇报。
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每况日下,皇并没有如平常一样简单开场便将舞台交给几位子女,反而是认真诉说着过往的故事。
也许是知道未来与自己再无关系,年纪大的人总爱分享历史,希望把自己一辈子的经验分享给子女,让他们少走弯路。
“我们从蛮荒中诞生,如何出现已经不可考量,之前的我一直浑浑噩噩,与别的小猴并无区别。”
皇不急不缓地进行着诉说,出于对父亲的尊重,几位首领并没有打断。
“森林总是天敌环绕,鹰蛇虎豹仿佛无处不在,往往白天喧闹的伙伴,第二天醒来就变成一堆碎肉,或者一具冰冷的尸体。”
“自然的威力更是恐怖,你们现在常见的火种曾经烧死了大半族人,包括我的母亲。”
“火焰的利用更是一个意外,独闯森林不是因为勇敢,引火的行为只源于一个奇诡的梦境。”
“为此我也付出了足够的代价。”
皇指了指身上的伤口,它的皮毛已经不再有光泽,上面的“燧”字已经变得歪歪扭扭,只显示出一片可怕的伤疤增生。
“我想说站在你们面前的不是什么英雄,也没有所谓的皇。”
“有的只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