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纸人有几个禁忌，其中一点就是不能给纸人点睛。
纸人画眼不点睛，你若不记阎王请。
但眼前这个纸人被点上了眼睛，黑漆漆的眼球直愣愣地瞪着眼前的几个入侵者。
入侵者，就地斩杀。
扎纸匠给纸人下的指令立时生效，纸人挪着自己的身体窸窸窣窣地向众人过来，速度不快但阴气极重。
可惜撞上幼玟心情不好，碰上阴气立刻爆发。
太阳真火随着幼玟的怒气从他身体里喷薄而出，纸人还未靠近便立刻被烧了一半。
也在这时，纸人的身体里竟然传出了一声女人的尖叫。
“停手！”重灵瞳孔一缩，立刻抓住幼玟的手将他拦下。
但为时已晚。
幼玟一声闷哼，在烧毁纸人的同时，他的嘴角也溢出血丝。
“怎么回事？”崔合惊恐道。
重灵看向纸人烧毁后留下的灰烬方向，眼神冰冷：“那不是单纯的纸人，里面有活人的灵魂。”
伤害生灵无论是否有意，都会产生因果，都需要偿还。
而幼玟的身上原本就背着巨大的孽债，债主正是凡人，在这样的前提下，他再次伤害到了凡人，反噬会极大。
天道将他判定成了明知故犯。
于是罪加一等。
“这不公平啊。”纸人一被烧毁，张怀锋被施加的咒术自动解除。
“公平看的不是一时一事。”重灵扶住幼玟，说是这样说，但她明显已经生气了。
“不许。”幼玟伤得不轻，但还是强撑着拉住重灵的手叮嘱道。
重灵咬着下嘴唇，不想答应他。
“我说，不许开真眼！”他的声音已经因为疼痛而颤抖，但是语气却十分坚定。
重灵看着他的眼睛，两人僵持许久，她先移开了眼睛：“……是。”
“别骗我，你知道我能看得出来。”
“知道了！”
重灵气的不行，仿佛又回到了最开始跟幼玟相识的时候。
“乖。”幼玟又摸摸她的头发。
重灵的气瞬间就消弭殆尽，她嘀咕道：“总是用这招……”可她就是拒绝不了。
招不在新，好用就行。
见两个人的气氛终于缓和，崔合这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重灵扶着幼玟，左右动动脖子：“凉拌。既然不能杀，那就物理解决。”
物理……
张怀锋突然想起上次他们张家拜托重灵帮忙处理杨依依的时候，重灵一脚把别墅区的防盗大门给踹开了。
他们好像，对重灵的实力有着很大的误区啊。
……
纸扎铺结构简单，除了起居的卧室之外，只有对外营业的客厅和工作室。
白天的时候，虽然看着阴森，但内部结构一目了然。
可夜深人静时，原本的纸人动了起来，拥挤狭小的纸扎铺就变成了杀人的最佳地点。
“妈的，这些纸人怎么都能动啊？”崔合头一回不顾形象爆了粗口。
“被当成容器了吧。”重灵说，“洋娃娃、人偶，拥有人类的五官身形，却内里中空没有灵魂，对于孤魂野鬼而言，难道不是最好的容器吗？”
崔合诧异：“哪儿来的那么多孤魂野鬼啊？”
张怀锋主修的是道术符咒这些，主打的就是一个身体素质不行，现在被迫物理超度，已经累到气喘吁吁，整个人的忍受度都下降不少：“你是不是傻？刚不是说过了里面装的是活人吗！”
话音刚落，又一个左手耷拉着的纸人挥舞着右手往她的脖子划过来，张怀锋一个踉跄躲过，但脸颊上还是被划了一道痕迹。
崔合也不好过，他身上还背着个昏迷的寇闻声，虽然主要是张怀锋在前面抗怪，但总有几个漏网之鱼：“这不是更奇怪了吗！哪儿来这么多活人灵魂啊草！”
他被一个双腿被折断，只能趴在地上靠双手爬行的纸人抓住了脚踝。
崔合使劲蹬啊蹬的，怎么都踹不掉，还差点没稳住重心，被寇闻声带到地上。
“天逢门下，降魔大仙……急急奉北帝律令！”
噗~一阵青烟从纸人身上冒出，纸人抓着崔合的手缓缓松开，崔合连忙把腿扯回来。
“这次回去我一定要告诉姑姑让你把所有的退魔驱邪护身咒都背下来！！”张怀锋好不容易抽出身来，回头给崔合解决了他的困境。
“知道了知道了！我一定好好学！我靠，又来一个，你快看着点！”
两个人的动静弄得惊天大，但实际上留给他们的纸人大多都已经是残废纸人了。
只见在二人前方，重灵正在一拳一个小朋友。
“还真是够了不少活人的魂啊。”重灵抬腿踹开一个面目狰狞向她扑来的纸人，听到那个纸人的身体里传来尖锐的痛呼，然后摔落在地。
她不带停顿的上前一脚踩住那个纸人的胸口，拽住他的胳膊一把扯了下来。
“放心吧，缺胳膊少腿只是临时的，回到身体前再给你们做个奠仪，就都恢复了。”她像是在对纸人说，又像是说给某个不在现场却又无处不在的人听的。
幼玟刚才虽然吐了血，但他调息片刻现在已经觉得好多了，只是重灵还是觉得他现在受伤严重，不愿意让他再随便动弹。
幼玟便从善如流的躲在重灵的背后，看着她大杀四方。
“体术倒是没有退步。”幼玟点评道。
“快了。”重灵侧身弯腰躲过一个把自己当成武器飞过来的纸人，单手撑着地板借力又给了那纸人一个力，让他可以直接飞去墙壁上挂着。
“现在凡人都不许吃野味，犼似乎也绝种了，没法打回来给你加餐。体术用不上，过不了多久就要退步了。”
重灵进神殿第三年的时候，幼玟趁着当时的大祭司不注意，悄悄把重灵抱出来，说要带她去打犼回来加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