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注意点安全啊，开车别分心了。”
“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姐，你怎么在这啊？”苏暮有点意外的看着站在张真源身边的姜怜。
“昨天晚上给他送饭来了，太晚了就没回去。”
“怪不得昨天问我问的那么仔细呢，原来是心疼我们张院长啊。”脸上带着狡黠的笑容。
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站在张真源办公室挨着训，小嘴撇的眼泪在眼眶打转，那会她刚进医院，工作老出错，专业倒是到位，张真源也拿她没办法，每次是姜怜笑着打断张真源的絮絮叨叨，除了一些根本性的东西姜怜不会护着，而她每次回望以崇拜的目光，想想都有点好笑，回忆染着明媚。
“我老婆不心疼我心疼谁。”搭在姜怜腰上的手不老实的捏了下，在大衣的遮掩下，并不明显，姜怜用手肘顶了下他肚子，瞪了眼他。
“我还没吃早饭，你们这狗粮我不吃，昨天那几个病人你该去看看情况了张副院长。”
“快去吧。”
“那我走了，你记得吃早饭。”
姜怜在原地看着他走远，白大褂因为风被微微带起，翻飞的衣角像是一只纯白的蝶，在她指间环绕，却又握不住。
张真源突然停了下来，回头看姜怜还在原地，笑了笑，挥了挥手示意她回去才又走了，身边的苏暮无奈的看着，脸上是生动的嫌弃。
姜怜裹紧大衣出了医院，开车去了从前他们经常去的早餐店，从前只是个铺子，摆在路边，两个人吃一碗馄饨，明明是个大男人，一碗都可能不饱腹，可是还是把一大半馄饨都给了她，与摊主熟悉了之后，他每次都会给他们多一些，说他们年轻人在外闯荡不容易。
店里生意很好，可是他看见姜怜来还是先做好端给了她，姜怜看着满满一大碗的馄饨。
“我吃不了这么多的。”
“多吃点，看你都瘦了这么多了，吃不掉就放着，我先忙着，有什么需要再喊我。”
太阳暖洋洋的照着，背部微微发烫，姜怜不想辜负别人的好意，慢慢咬着，一整碗被她塞了进去，不出意料她吃撑了。
姜怜花了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把周围他们的回忆全部走了一遍。
从前姜怜一直觉得电视剧演的很美好，但长大了，才知道电视剧演不出的是人生百态，幸福生活也没有容易延续，遇到一个相爱的人已是不易，天长地久更是难走，但爱不就是如此吗，相爱都这么不容易了，还能求别的什么呢。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她原是不信这句话，可多情便有多忧，忧思入心怎么可能不受伤。
十年情到浓时情转薄，生死由天，感情给你。
爱到这个份上，惶恐和欢喜都刻进了骨子里，血液里流淌都是对他不用言说也刻骨铭心，就算血液透析的治疗换了一遍又一遍，爱也成了无法言说得温柔的本能。
所以再没有一个人，能把他当做生命去拥抱，同他共苦，与他同甘，再痛苦的时候也爱他进骨子里。
那么温柔缠绻，那么温柔坚定，只有姜怜。
看着镜子里的人，卸了妆，唇色尽失，我能感觉到病在慢慢加重，可姜怜也只能无措的站在这，什么都做不了，苦笑了笑，低头吐了一洗手池的血，触目惊心的颜色，愣了愣，心下绝望慢慢加大。
姜怜缓缓泡进温热的水流中，看着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针孔连成一片，青青紫紫，想着总该为她自己做点打算了。
姜怜看着黑夜里张真源沉睡的睡颜，月光洒在他的侧脸，刘海软软的扑在额间，姜怜伸手轻轻拨开坠在他睫毛上的碎发。
总觉得世间好像都偏爱他几分，这样的人，她自己怎么能守住呢。
张真源被姜怜的动作弄醒了些，朦朦胧胧的看见怀里的女孩眼角带了几分泪，轻轻抵上她的额，手指抚上微红的眼尾，还没睡醒的声音说不出的沙哑。“怎么了？”
“想你了。”
“我不是在这吗？”
“是啊，你不是在这吗。”
那些年，过过多少苦日子，她从不曾在他眼前红过眼，他知道她性子软，最懂隐忍，从来不会让他担心，可不知道怎么，最近，哭的次数好像越加多了。
就像现在，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落了泪，哭的他心都要碎了。
他不知道她哭的是自己，是他们两个人，哭的是自己的一生，是他们相携走来这一路。
这一路走来啊，好像什么都没经历，却又好像什么都失去了。
姜怜在他怀里哭的又困又倦，最后累了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扬满了粉笔的尘，一本一本厚重的书压得我的手臂酸疼，然后有一个男孩从她手上拿走了所有的东西却疾步如飞，她跟不上他的步子站在原地气急败环的喊着他的大名，然后他眼带笑意的跑回来跟在她的后面。
梦见他们第一次牵手，被形状分明的修长指节严丝合缝的锁住，他侧头看着她羞红的脸颊笑的开怀。
梦见他们第一次接吻，喧闹的游乐场却感觉世界寂静，男孩闭着眼，睫毛根根分明，却因紧张微微抖动。
梦见他为她第一次打架，方才意气风发的少年像做错事的小狗耷拉着头站在她面前，她好笑的抬手拍了拍他的头以表安慰。
梦见他不满她对他的逃避，将她拦在楼道里，挡着她不肯离去的倔强的那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他说，他喜欢她，他不想遗憾，他从来没有这么喜欢一个人。
他说，他想她，在没见到她的每一刻，都很想她。
他说，他若是游子，她便是人间。
然后，她信了。
最后，她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