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整座牛背山都睡了。
天上的明月,洒下清幽的月光,照耀着山,照耀着林,照耀着溪流,照耀着一栋一栋的木屋。
山间的风轻轻吹过,带来了轻轻的草动声,还有远处偶尔传来的虫鸣。
在这个夜晚,好几个人都睡不着,其中之一是薛豹。
薛豹被绑在一棵大树上,无人看管。
七天没喝水、没吃饭的将死之人,又被粗大的绳子绑成了麻花,没必要浪费人力。
密密麻麻的蚊虫,吸附在“麻花”身上,将他当成了饮料和食物。
大如手掌的金腹巨蚊,美美的喝着他的血,壁虱、穿皮蚤、食人蝇等食肉虫子,贪婪的吃着他伤口的腐肉,还有状如小蛇的不知名蛇虫,在他身上爬来爬去,似乎想钻进他的身体,啃噬他的内脏。
浑身每一寸肌肤,都又痒又疼,谁能忍?谁能睡着?
更难忍的是干渴和饥饿,嗓子冒烟,像火灼烧,肚子空空,咕噜咕噜,一遍又一遍的向主人发出抗议,可主人没有丝毫办法。
薛豹还能活着,是个奇迹。
浓雾飘进树林时,树叶上开始凝结露珠。
薛豹仰头,张嘴,等待露珠滴落。
他等了很久,脖子都酸软无力了,那晶莹的露珠终于滴落下来,落入他嘴里,虽是一滴,却犹如救命圣水。
这一滴水,是世上最珍贵的水,若有人拿一万两黄金与薛豹交换,薛豹绝对不肯换。
一滴水救不了命,但仰脖子一晚上,应该能喝上十来滴水吧。
十来滴水对普通人无济于事,但对于生存力极为顽强的薛豹来说,至少可以再多撑一两天。
一只喝饱了血的巨蚊,在薛豹眼前飞来飞去,似乎在向同伴炫耀,似乎在对薛豹挑衅。
薛豹伸出舌头,像青蛙一般,将那巨蚊卷入嘴里。
巨蚊将薛豹当成饮料,却被他当成了食物。
这就是薛豹的生存之道,在冰天雪地里,他能吃死蛇的腐肉,在荒山野岭中,当然也能吃蚊子。
蚊子是地球上智商最低的动物,不懂得“前车之覆后车之鉴”的道理,一只蚊子被薛豹吃了,更多的蚊子主动飞到他嘴边,都被他一只只吃了。
“哎,”浓雾中传来一声叹息,“可怜的豹子。”
听声音,是个女郎。
林中窸窸窣窣,一人拎着竹篮,穿破浓雾,娉娉婷婷的向薛豹走来。
她的头发和裙子都是火红色的,就像是浓雾中的一团火,燃烧着雾,燃烧着夜。
薛豹的双眼也被点燃,豹眼中喷出怒火,恨不得将她一口吞下。
“豹子,我知道,你一定恨我入骨,”她走近薛豹,凝视着他,“只因我是牛英红。”
薛豹想吐她一口唾沫,他卷了卷舌头,嘴里只有火,没有唾沫。
牛英红放下竹篮,温柔地伸出手,将他身上的壁虱、穿皮蚤和食人蝇一只只取下,其中三只穿皮蚤,半截身子都钻进了他的肌肉中,她取下外面半截,依然有半截留在他体内。
她用长长的指甲,将那三只穿皮蚤的半截身子都抠了出来。
薛豹眼里依然有怒火,但火苗渐弱,不似刚才那么旺盛。
她从竹篮中拿出一瓶水,轻轻地倾斜瓶口,甘甜的山泉水,一股股流入薛豹的口中。
薛豹大口大口的喝着,不喝白不喝。
待薛豹喝了三瓶水,牛英红又从竹篮中取出煮熟的牛肉、炖烂的猪蹄,薛豹的双手被绑,不能自主进食,她便一块一块喂给他吃。
薛豹狼吞虎咽的吃着,不吃白不吃。
喝了水,又吃了肉,他浑身都充满了力量,像游戏中的角色满血复活。
他不知道牛英红为何救他,便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牛英红一屁股坐在地上,“豹子,你一定不知道我为何来此?”
薛豹一脸狐疑。
“其实,我也不知道,”牛英红幽幽的道:“像鬼使神差一样,我就来到了这里。”
“豹子,你是个可怜的人,未婚妻被我哥抢了,还遭受非人的折磨,或许,我是同情你吧。”
牛英红自顾自地说道:“其实,我也是个可怜的人,七岁那年就没了娘,有人说,我娘病死了,有人说,我娘被我爹杀了,有人说,我娘还活着,只因痛恨我爹,逃离了牛背山。”
“我连我娘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无数个夜里,我泪湿衣襟,思念我亲爱的娘亲。”
“我爹残暴,我哥有过之而无不及,我虽不满,却无可奈何,只因,我是牛英红。”
“在牛背山,牛英红被当成公主,在上京大学,牛英红被当成千金小姐,但牛英红这个名字,对我而言,是耻辱。”
“喂,豹子,你在听吗?”
薛豹点了点头。
“我想洗掉耻辱,于是,我加入了东土诛魔联盟,如果能诛杀西域魔王子那个人间妖魔,那么……”牛英红双目放光,“我牛英红便不是牛魔王的女儿,而是巾帼英雄。”
“豹子,你知道诛魔联盟吗?”
薛豹又点了点头。
“可是,诛魔联盟十分松散,很多人高喊着诛魔口号,却无人真正去诛魔,都打着诛魔旗帜,暗地里扩充自己的势力。”
“燕大帅如此,我爹也是如此……事实上,我爹本身就被称为魔,魔怎会去诛魔?”
“我需要帮助,”牛英红抬头看着薛豹,“你愿意帮助我吗?”
薛豹暗道:难道这就是她救我的目的?
“豹子,我并非是为了得到你的帮助而给你水和食物,”牛英红一巴掌拍死趴在薛豹小腿上吸血的巨蚊,“我只是觉得,你是个英雄,你能帮助我,也一定会帮助我。”
薛豹终于开口,“牛小姐,如果我是英雄,就不会眼睁睁看着未婚妻被你哥抢走,就不会被绑在这树上遭受折磨。”
“我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