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亡第六天,稍大一点的县城随处可见明三少的通缉榜文。
楚南星怕她见到榜文上的内容,于是瞒着她,绕行偏僻的山道,接连两天露宿星空。
明三少虽然疑惑,但她信南星说的,他和朗若约定的地点需要翻过这片山林。
好在是夏季,夜间不冷,他们寻了一处溪旁,楚南星挥退赶车的侍卫长生,微咳着让明三少去清洗伤口,他在不远处会为她把风。
明三少微窘,捏着换洗的衣衫点头。
她清洗后,为自己上药,看着已经开始结痂的伤痕,监牢里蒋钵那张恶心的脸,又忍不住在脑海里闪现,心理上留下阴影,她觉得自己都有些脏。
恍惚间,她听到南星在咳嗽,她慌张结束上药,麻溜的拿起东西,快步走到他身边。
“怎么了。”
她话音刚落,就见南星从容的转身,将握紧的手背到身后,眼神一扫旁边想要开口的长生,气息略有些短促,回“无事,咳了几声而已。”
明三少抿着唇,目光落在他的身后“那让我看看你的手。”
长生见状,无声的隐蔽起来。
楚南星清浅的眼眸微闪,笑了笑“拾柴的时候刮伤了手,无碍的。”
明三少不信,这种事情侍卫会去做,他不需要动手,所以坚定的去拽他掩藏的手。楚南星无奈,轻柔的将她揽进怀里,声音透着满足“只要你在,都无碍的。”
喉间如同咽了掺了墨的醋,又苦又涩,明三少在他怀里抬起头,抬手抚摸他嘴角尚未拭尽的血痕,愧疚和自责如同无形掀起的热浪,熨烫的眼周泛红“对不起,如果不是我沉不住气胡来,你就不会这么辛苦,也不会连累大家为我奔波,师哥…”
再多的歉意,结果都已酿成,有些话已经多说无益。
她轻轻的拉过他的手掌,将自己的手覆在上面,温柔且坚定的叩开他的拳头,掌中的血渍还残有一些湿润,与他冷白的肤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那血红的色泽通过眼眶钻进心里,使喉间的酸涩结成了化不开的硬块,半响都发不出声音。
“阿眸,真的没事,别哭。”楚南星见不得她哭,短暂的笑了一下,目光温柔“我的小姑娘,在我的掌心里永远都要是快快乐乐的。”
他越说明三少越难受,以前怨他不勇敢,现在只叹造化弄人,他们重重叠叠岔开了这近十年,他保留着初心不变,可自己已经不是最初热爱他的样子。
他们之间隔着南辰,隔着他母妃。
他现在给予的深情,明三少没有办法心无芥蒂的回应。
见她沉默,楚南星眼眸微暗,心底生出一种悲怆,让他忍不住再度咳嗽。
明三少担忧的顺着他的后背,牵着他的手走到溪边,温顺的替他清洗手中的血渍,水面倒映着夜空的朦胧,在月光下晃着波光粼粼的浮纹。
她看着水面自己的倒影,慢慢缓下动作,声音很轻也很无力“对不起,师哥,我现在…没有办法回应你…”
楚南星喉结滚动,回她“没关系,现在换我追你。”
上半夜明三少伤春悲秋,下半夜恍恍惚惚睡着的时候,山林里却传来了动静,马车外,他们晚间烧起的火堆早已经熄灭,所以明三少微微撩起车帘,只能借着微薄的月光打量,然后就看到了四周移动着的泛着绿色的…狼的眼睛。
楚南星从旁捂住她的嘴,示意她噤声,然后从软垫下摸出一把匕首递给她,自己则取下车壁上挂着的长剑。
马车外似有劲风落地,然后长生的声音自外传进“殿下,有狼群。”
之前为了不引人耳目,楚南星坚持自己带着明三少独走,身边只留下一个守卫驾车,从越国带来的暗卫,在之前的营救里就死伤七七八八,现在他们人手太紧,这种情况他需要亲自动手自护。
明三少担心他的身体受不住动用内力带来的伤害,扣着他的手,无声的对他摇了摇头。
楚南星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轻声说了四个字“放心,等我。”
说完便掀开了车帘,滑了出去。
主仆两人一左一右,护着马车和狼群对峙。
狼群在一步一步的试进,它们的嗅觉是出了名的敏锐,只要接近一公里,再微弱的人气它们也能闻的到,尤其是它们团结擅夜站。
明三少捏紧匕首,心脏跳动的厉害。
忽然狼群发出激昂的长吼声,仿佛在向同伴下达着命令,明三少再度撩开车帘,隐约中,只见狼群后腿微曲,前腿向前伸侧,摆出一副向下俯冲的姿态,两只眼睛里发出的幽幽凶光,似乎更亮了。
下一秒腾跃而起,向他们扑了过来。
黑暗中刀剑刺入皮肉的声音彼伏的响起。
明三少毛骨悚然,她想下去帮忙又怕自己三脚猫的功夫会成为他们的拖累,自责又煎熬。
楚南星觉得自己的五脏都在燃烧,血腥味从喉尖漫上来,他忍不住捂住唇角弯腰咳嗽,长生见主子有异,立马贴身相护。
“无碍…”楚南星忍痛挥刀“你去护着马车…”
他话音刚落,马儿就发出痛苦的嘶鸣,回首就见恶狼咬在它的脖子上,侍卫见状,上前挥刀砍下了狼的头颅,马儿受了惊,发了疯似的扬起前蹄乱蹄。
明三少坐在马车里,随着马儿的暴走,被撞的七晕八素。
最后车身撞上一棵大树,她的身体随着车轿的四分五裂而摔出马车。
视线刚稳,抬头就看到黑影朝她扑过来,她下意识抬起手,入骨的痛立刻传遍全身,一头狼用锋利的牙齿咬破她的皮肉,狠狠的拽着她的身体晃动前行,惊恐中她听到了南星在叫她。
求生的本能大于恐惧,明三少挥起紧握的匕首,狠狠的朝狼身刺了上去,一刀一刀,用尽全力。
身体终于停了下来,散了架的疼如潮